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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产
文 / chenziyunx 2005/10/4 19:56:17 发表| 已被阅读过 595 次| 评论1
                          遗    产

    “我再也不用为她祈祷些什么了,”在去南岳的路上我这样想着。曾经听说,要为谁祈福,必须诚心。十年了,我每一年都要去南岳为她诚心的祈祷,祈祷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现在想想真可笑,在南岳祈祷她“寿比南山”岂不是痴人说梦吗?
      那天的预兆真的很多,一切的反常现象都没有引起我的注意。直到第二天早晨,父亲打电话给我,说奶奶去了。我跑啊,跑啊,不知道怎的,那条路那天显得特别的长,好像故意不让我见她最后一面。跑了好久才跑到她身边,我跪在那个曾经我认为是世界上最干净、最舒服的床边,对着她的遗体,大声喊着:“奶奶!奶奶!我还没见您最后一面,怎么就这么着急的走了。”可是,任凭我怎样哭嚎,她是不会回来了。我木讷的烧着一张张纸钱,眼泪止不住的想流向心里最痛的那个地方。突然,一声声尖利的争吵传入了我的耳里,原来是帮奶奶擦身体的几个姑姑和房东阿姨在争着奶奶手上的金戒指。
    “我是没有拿她的戒指,说实话,你们什么时候在她身边像我这样的伺候她?做儿女没个做儿女的样。”房东阿姨露出了她的本质。
     “我昨天晚上特意问了她的。她说早就给了你妈了。” 三姑的语气里,简直戒指就真给房东阿姨偷走了。
      “没有,根本就没有的事。我妈妈带了,她会不做声吗?我们也不想沾老娘的光(房东阿姨一直叫奶奶做老娘),只是,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老娘得的什么病,瞧,肚子涨的似球一般。也不晓得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房东阿姨的话说得越来越尖酸。
      “哼!说什么不想沾光,当婊子还想立牌坊。当我们不知道你心里面想得是什么,你到处打听我妈的病情,只要认准了我妈得的是绝症就要把我妈从这里赶出去。老天有眼哪!当初,这房子可是我妈两百块钱卖给你们的,我们还帮你们一起盖。做人要讲良心的,我妈平常也没亏待你们吧!”四姑对于房东阿姨拿走奶奶金戒指一事异常气愤。 
       “别跟我扯那些陈年旧帐。人死了都不搬,那我这不成了殡仪馆了。能让你们在这里擦尸体,我算是对得住你们了。你看我们家顺儿给老娘的花还插在这里,哦,那年他还给老娘做了一身新衣裳,也不知道放哪了。”说着她就要过来翻奶奶的柜子。显然,她不满足奶奶只给她一个金戒指的报酬。
        “干什么、干什么,还嫌老人死得不够清净?在妈遗体前吵,你也市侩了点吧!等丧事办完了,你要什么只管拿去,现在别在这添乱!”父亲对房东阿姨吼了两句后,她就没好气的,灰溜溜的走了。
        灵堂搭起来了,奶奶的遗体被安放在了棺材里,遗像端正的放在桌上。我跪在遗像前,默默的想念她的声音,回味她的爱抚,想着她以前对我一切的好。沉思的时候,汤姨来了,要我去二楼收奶奶干了的衣服。我随着她正准备往楼上走,爸爸又叫住了我,我急急的走到他面前去,轻声告诉他我上楼去收衣服,爸爸转身就走了。这样又引起了站在一旁二姑的非议:“哟!你奶奶在楼上还给你留了什么宝贝是吧,还想瞒过谁的眼睛呢!”
       “我只是上楼去收奶奶的衣服,你要不要一起上来。”我顾不了长幼尊卑。
       “那,你一个人去收吧!我没兴趣。”二姑自讨没趣的走了。
        我同汤姨来到了阳台上,奶奶的衣服还是一如既往的散发着淡淡的肥皂清香,我内心的悲痛又涌了上来,我亲吻着奶奶的衣服,痛哭流涕。
         汤姨的手抚着我的肩说:“孩子,别哭了,你奶奶只想见你最后一面,你怎么这么狠心,她临终前的一个星期都不来看她?”
        “汤姨,你不知道,我何尝不想她开心的走呢?我一来看她,总是要哭的,她看见我难受,她心里一定也是难受的。我又何必让她难过呢?”我的忏悔引起了汤姨的同情。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见不着你的面,能走得开心吗?”汤姨的话让我幡然醒悟,哀思如潮水般涌入了我的脑海,一阵阵的拍打着我因悔恨而痛彻的内心。
        八表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阳台上来了,手上还抓着一大把葵花子。
       “妹妹,哎,不至于吧!哭得这么伤心哪!是不是没有找到你奶奶给你的遗产哪?” 他的脚一边有节奏的快速的抖动,一边嗑着葵花子,还一边跟我讨论遗产一事。如果不是他的可悲的灵魂,我还真为他左右脑同时和谐的运作佩服得五体投地。“哎,别着急,哥哥支持你。本来嘛,你是她唯一的孙女,她不把遗产给你给谁呀?哎,找到了,别忘了你哥哥,你哥平常待你也不错吧!你9我1,不过分呀!记得啊!”他倒干脆,说完这些,转身就走了。留下了一地的瓜子壳,还有我和汤姨茫然的四目相望。
        追悼会的第一个夜晚是我守夜。除了我,还有一些爸爸、妈妈单位的同事和远房亲戚们,他们凑了好几桌麻将。我不住的端茶倒水,换煤添火。累了,坐下来,仰头一望,南方湿冷的天空出现了少有的星星满天且芒寒色正。奶奶曾经说过,如果孩子们是星星,她就是月亮永远的照亮孩子们。可是,奶奶,你的理论现在还能成立吗?你能照亮孩子们,能照亮他们的内心吗?你如果真是月亮,现在就照照我们肮脏的灵魂吧!让我们的灵魂在你照亮的同时得以纯净……在乞求了多次之后,我的灵魂已带着我到了第二天的早晨,身上多了一床飘着肥皂清香的棉被,还有一张汤姨的温柔笑脸:“睡着了也不知道盖点东西,你晓得不,你的鼾声比麻将声都大,一直打到今天早上。”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起身收拾好东西,准备洗漱。家眷们陆陆续续的来了,其中夹杂着四姑的声音:“昨天晚上我可是一下都没睡,我梦见妈晚上来找我了,说我的钱没还给她,到我床边来了。吓得我够戗。”
       “你不说,我倒忘了,妈生前是跟我们提起过,你欠了她两千多块钱,一直没还。说这事的时候,火气还挺大。”大姑说话的口气好像是奶奶的代言人。
       “谁说的,我早就还给她了,她自己老了,脑筋记不住。”小姑对自己的申辩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什么嘛!妈的脑筋一直就很清楚的,你自己没还就不要自欺欺人啦,老人家都死了,你干嘛还那么计较。再说了,你要是还了,还能梦见妈晚上来找你还钱?”三姑似乎比大姑更了解事情的真相。
       “好,就算我欠她钱没还又怎样?她现在还不是死了,我总不能把人民币当纸钱烧给她吧!”小姑的无赖回应让大家都拿她没办法。
        一时间,大家都无话。我们的丧事委托人来了,四下里寻我爸爸,那眼睛一瞄,瞟见了我爸,便拽着他到一旁嘀咕些什么。正说着,只见汤姨急冲冲的往他们那赶过去,对着那丧失委托人就训了起来:“怎么着,想钻空子找不知情的人再敲一点竹杠?先前我们可是说好了的。现在丧事办了也有一天半了,我也不怕撕破脸:先前说好了的,你要是不愿意,那就一拍两散,你什么也别想,我们也算是为老太太尽孝了。要么你就乖乖的这两天给我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一天再出现。人嘛,不要给脸不要脸,碰着老太太,算你拣着便宜了。”汤姨的厉害,我是头一次见识的。
       “别、别,姑奶奶,遇见你,可算我倒了八辈子霉了,什么也敲不着。行,我消失,我消失总行了吧,别在这伤了和气,脸上不好看。”那丧事委托人往地上使劲吐了几口唾沫,“呸”了两声就走了。
         汤姨这样的举动又引起了姑姑们对于遗产的窃窃私议。我实在是烦躁得很,就走开了。
         丧事的最后一天,我们把奶奶的骨灰安葬完了以后,都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奶奶生前的住处,清理奶奶的遗物。刚一进门,汤姨就捂着胸口,快速的倒下,我和爸爸赶紧过来扶住她,她的眼睛时不时的往上翻,大滴大滴的冷汗流得她满脸都是,脸色是吓人的青,她还使劲的想说些什么,可是我们一个字都没听清,她就昏厥过去了。爸爸打了急救电话,把她送到医院去了,并派了八表哥跟去照顾。本来大家就累了,再让汤姨这么一闹腾,都懒得动了。
         直到二姑首当其冲的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我说,我们是不是该讨论一下妈的遗产问题。”
        “这还用说,妈生前最疼的人是谁啊?当然不是我们几个女儿了。”几个姑姑像是商量好了的,我预感着马上就有暴风雨过来了。
        “虽说,妈生前最疼的人是我,我也是唯一的儿子。可妈临死的时候并没有交代给我什么,也没有说财产如何分派。”爸爸的话显然就要激怒在坐的家眷。
        “我们几个人都是在外地,平常不都是你在照顾妈吗?她的钱不给你给谁,这放在谁的嘴里都说不过去。这次回来奔丧,也都是只身,儿女、老公都在外地,只有老二带了儿子回来,你想欺负我们没人帮忙说话是吧?仗着你女儿在,不想分派,想独吞了是吧,告诉你,门都没有!”大姑的话打破了兄弟姐妹之间的手足之情。
        “按说,我们能见到妈最后一面也就心满意足了,但是有人如果想独吞妈的财产我可不干。”三姑也不甘示弱。
        “说吧,你把钱都弄哪去了?”大姑把眉毛高高抬起,眼睛则看着自己手上玩弄着的戒指。她们开始审问我爸爸和妈妈了。
         “妈辛辛苦苦把我们养大,什么都不图。晚年了没有生活来源,她就靠我们几个每月给的一点生活费,有时候你们连生活费都不寄,有的还借她的钱不还。只顾着过自己活,谁想过来看看她,谁对她知冷知热,真的连房东家的都不如。临了,就来分家,妈如果在天有灵,她老人家怎能不寒心?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咱们做姐弟也没什么意思了。那我就给你们算算吧:这房子二十年前就卖了,她一直是每月付房租的。剩下的除了要给保姆开支,就是些水费、电费、自己的吃穿用度,你们说她还能剩下些什么?”爸爸想挽回一点被钱腐烂了的支离破碎的亲情。
        “别跟我们扯这些没用的东西,谁不知道这些年你在妈身边得了多少便宜。”最后一点姐弟情意,已在二姑的这句话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们的那一点点可怜的关于遗产的猜想已经演变成了这个寒冷冬天最白热化的激战。
       “实在不相信,就搜搜吧!”心灰意冷的爸爸面对一味咄咄逼人的姑姑们已经别无他法。
         姑姑们正想群起反击的时候,房东阿姨进来扔下了一个黑皮包:“喏,也不知是哪来的冒失鬼掉在我家门口的,你们拿去瞧瞧,是不是老娘的东西。”房东阿姨出去以后,姑姑们的举动,使我相信她们可以干出杀人越货、打家劫舍的事情。
         “一张什么破纸也藏在包里严严实实的。”大姑为大家的一顿哄抢下了最后结论。那张破纸像一片飘零的树叶落到了我的脚边。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些字,我拣了起来,随即读了出来:
        “孩子们:
    妈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病情,手已无力写字。因而,找别人代笔,我口述。这些年来,妈妈过得很孤独,老大、老二、老三、老四都在外地,只有最小的在身边陪伴。有时,只有保姆汤姨和房东家的陪我说说话,你们不在的时候,都是他们照料我的饮食起居。我走后,屋里的家什器皿可以任他们拿走。
        今天,听见儿子打电话叫你们回来,我心里是高兴也是惆怅,高兴的是你们终于可以回来陪陪我了,惆怅的是我就要走了,话都不能和你们聊上几句。我是多么想你们回来团聚啊!晚上我想你们想得觉都睡不好,一会儿想老大小时候得的风湿会不会再犯,得捎点中药过去。一会儿想老二和他丈夫是不是还是老吵架,过不好就让她回来和我过。一会儿想老四是不是还缺钱花,还给她寄点过去?一会想老三工作那么辛苦可别累着自己。每个孩子挨个想一遍,我也就睡着啦!我每个星期都缠着儿子给你们打电话,见不着面,听听声音总可以吧,最后缠得他都烦了,我也不想再让他打。我知道,再怎么打你们也不会回来。我就把相片簿子拿出来,想想你们小时候的事,这一天也就打发了。
         我没剩下多少遗产,你们平时给我的生活费,我拼命存,也只剩下三千,听人说,办丧事就得这么多呢!真是难过,别人家的孩子,老人死后都有遗产继承,惟独我们家的孩子没有,我的孩子们可得委屈死了。你们不在身边,保姆汤姨是我最信任的,我把这三千块交给她,还要她委托了一个人全权负责我的丧事,我让她等丧事办完了以后再告诉你们。这样你们就不必为了我的丧事发愁了,没有东西给你们分,就不要拖累你们,你们挣点钱也不容易,我成了你们的负担,不是遭人骂吗?我手上的金戒指,那天房东家的看着喜欢,我也就给她了,说是给她妈带了。也不枉人家照顾了我那么多年。老四那两钱块,也不必还了,留着给孩子们买吃的吧。
          孩子们都得好好的,妈也会走得无牵无挂。这封信,我会交给汤姨让她转交的。都别哭的太伤心了,妈在天上看着你们呢。
                                               
                                         2004年12月6日
                                           绝 笔    ”
          勿庸质疑,这一定是奶奶的遗书,在座的家眷们无不目瞪口呆抑或自怨自艾。几乎同时,爸爸从电话中得知了汤姨的死讯。大家就这么呆坐了一下午,屋里的死寂让谁也没有想起去清理奶奶的遗物,我终于知道奶奶那套关于“月亮”的理论是多么的可靠。窗外映出一抹绚丽的霞光,我仿佛看见汤姨搀扶着奶奶,冲着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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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产》相关评论 共1

网友:茄子(123@123.com)来自: At:2005/10/5 12:06:26
主题: 唉!
你家人《亲戚》的素质也太那个了,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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