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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我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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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 衣飘飘
2006/1/19 17:18:13 发表| 已被阅读过 1084 次| 评论21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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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情人
夜晚对于叶沙沙来说只有寂寞，大房子扩张了的寂寞，大窗帘坠长了的寂寞，灯光无精打采照着的寂寞。那种干硬的寂寞仿佛敲一下就当当响，像叶沙沙穿着高跟鞋走在地板上，寂寞的脚步声一直响到心里去，心在这时候是冷硬的，那响声便反弹回去跌碎在地板上，最后淹死在寂寞里。
这时候叶沙沙就觉得房子里的角落里隐藏着无数个寂寞的鬼，鬼在她心里并不是可怕的东西，她认为鬼是可爱的，鬼们扑闪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她。她在卫生间梳洗时仿佛看到身后白瓷的墙壁上贴着纸一样薄的鬼，躺在床上时对面的窗帘后面也隐着一个对她嗤嗤笑的鬼，饭煲的热气上也坐着一个软绵绵的鬼，锅里煮着她一个人的饭。
叶沙沙经常一个人吃饭，大餐桌上放着一碟小菜一碗米饭一双筷子，桌子上大片的空让她想不起用什么来填充，有时候她会添一碗汤，把汤碗和碟子往桌子中间推推，多了一碗汤桌子还是那么空，她那只推汤的手就徒劳地缩回来， 然后就托着脸发起呆来。
往往饭菜就凉了，叶沙沙就不吃了，就想把这张光可鉴人的桌子给辟里啪啦地给砸了。她的目光落在对面，那儿应该坐着一个男人，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夸她的手艺，身边应该坐着一个孩子，把饭粒弄一桌子，把勺子碰到地下当的一声响，她应该系着围裙唠叨着走来走去，给男人添饭拿纸巾给孩子擦嘴巴，房子里响着乱七八糟的声音，关于生活的爱情的亲情的声音，这些声音膨胀起来，挤压着寂寞，那些小鬼就叽叽叫着四散奔逃，躲入另一个空间。
寂寞是另一个空间的水空气和阳光，滋养着暗处的鬼。
孟江远有一个星期没来了，叶沙沙好像听到寂寞在快速地繁殖着，像苍蝇一个接一个从蛹里钻出来，一个接一个又一个，一会儿就黑压压地一片，这种想法让她有点烦躁和恶心，她忍无可忍地把一张摇滚舞曲塞进CD机，疯狂的音乐响起来蛊惑着她的肌肉和骨骼，她就扭动起来，像音乐海水里的一尾鱼，在无边的海水里乱游，没有思想没有目的没有路，她纤瘦的脚在地毯上灵巧地移动，软软的，像鱼尾。她感觉房子里的鬼一个个都从暗处闪了出来，在音乐里和她一起快乐地舞动，她和它们好像一直是同类，是相依为命的亲人，一起生活在寂寞里让寂寞不再寂寞。
一曲终了，叶沙沙蜷在地毯上，睡衣和长头发凌乱地铺着，像一些不想败却败了的花，有气无力而又不甘心。运动后的累让她感到舒服，微闭着眼可以看到墙角灯黄黄的光晕，她想起小时候躺在家乡的河边， 也是微闭着眼，太阳晃的眼前红红一片，洗干净的衣服晾在草地上，不大会儿就干了，河水流着，哗哗，哗哗。
没有河水，是门铃在响。
叶沙沙像鱼一样弹起来，冲到门边眯着一只桃花眼从猫眼向外看，门外站着一个皮肤微黑的男人，她打开门，孟江远就闪了进来，随手带上门就把叶沙沙拥住在她耳后轻轻说宝贝想我了没有，这话让叶沙沙有些委曲，眼泪似乎就要掉出来，干脆把眼一闭，倒在孟江远的怀里。
孟江远一弯腰就把她抱了起来，叶沙沙就像鱼一样搭在他的手臂上，她喜欢让孟江远这样抱来抱去，从沙发上抱到床上，从床上抱到地毯上，在他的手臂中叶沙沙软绵得没有骨头，孟江远也喜欢这样抱着她，在房间中央旋转着，一直转到发晕转的叶沙沙咯咯笑， 然后一起倒在地毯上。
孟江远把叶沙沙放在床上，大手捏起叶沙沙的一缕头发瞅了瞅，又仔细地看看她的眉毛，看她耳垂上的小痣，最后握住她的手就咧嘴冲她笑了，他是个不吸烟的男人，牙齿雪白，那笑容就白花花的晃眼，衬着褐色的皮肤，很有些阳光灿烂的意思。叶沙沙的委曲此时还没有消化，他的阳光笑容化也化不掉她脸上的冰霜，只好继续挂着那种让女人心醉神迷的笑，那表情有些讨好又有些撒娇，叶沙沙终于受不了他这样子哧地笑了，然后蛇一样缠住了他。
小别后的相聚总是很有激情，孟江远不在时，叶沙沙总有一肚子的话想对他说，孟江远也是，可一见了面就再也说不出来，叶沙沙想说你不能再让我等下去了我已经等了你六年你什么时候离婚。孟江远想说我何尝不想和你天长地久只是现在离婚不是时候这样会毁了我的对男人来说重要的是事业。可是他们都没有说出来，只是对视的眼神有些无奈和伤感，就又拥抱到了一起，坐在地毯上一小时二小时地不说话不动，刻骨铭心地爱着又各自想着心事。
叶沙沙认识孟江远的太太田翠翠，只是认识还没有熟到见面打招呼的地步，田翠翠是个很普通的女人，普通到走进人群就很难再找到，可田翠翠不甘心做普通女人，她可着劲地往身上披金挂银，脖子里挂着硕大的红宝石，头发经常染染烫烫，弄得鸡窝一样，名牌店里鲜衣华服总要买小一号的，肥肉绷得衣服要开线，她这样打扮一方面是赶时髦，更重要的是要拴住帅哥老公孟江远的心。虽然夫妇一起创业一起经历过七跌八落，有了两个孩子离婚是不可能了，但有了钱的男人不可不防，田翠翠一定让自己光彩照人拴住老公的心和眼球，她气宇轩昂地走在街上，有时会瞥见街角走过身材轻盈穿着朴素的长头发女人，田翠翠就在心里偷着得意，心想那种灰扑扑的女人怎比得我高雅的贵族气质，这么一想她愈加自信起来，走路更是昂首挺胸，回到家不免对孟江远撒几个娇，用大嘴唇在老公脸上打几个印记。
孟江远对太太这种丰满的都要溢出来的娇媚并不感冒，他强忍着厌烦，有时候烦的要发作时就逼自己想想以前的困难生活，那时候田翠翠挺着大肚子在齿轮厂下车间，回来还要照顾家，孟江远的生意不景气，经常有债主上门要债，每次都是他躲出去让田翠翠低三下四说好话求人家宽限时日，债主们看着田翠翠的大肚子和营养不良有些浮肿的脸，往往叹口气就走了，后来日子越来越好，孩子们也大了，他就不让田翠翠再去上班， 让她在家做清闲太太，心里才觉得平衡些。
后来叶沙沙出现了，感情极度空虚的孟江远很自然地就爱上了她， 为了避人耳目他让叶沙沙离开他的公司去了另一家单位上班，并用私房钱给叶沙沙置了一套房子，金屋藏娇起来。
仿佛前世的缘分，他们爱的那么和谐，贴心又贴肝。孟江远抱着叶沙沙就想这才应该是我的女人，这样一想抱她的胳膊就愈加用力，火热的吻铺天盖地地要把叶沙沙熔化掉，房子的窗市白天黑夜都沉沉地垂着，两层厚窗帘，叶沙沙不让拉开，她说她是鬼受不了阳光。有一次孟江远想逗逗她把窗帘拉开了，阳光一下子涌了进来，叶沙沙就哭了，孟江远刷地把窗帘关上，有些手足无措地来哄她沙沙不哭了笑一个笑一个，他吻着她的耳垂弄的叶沙沙脖子后面痒丝丝的，然后孟江远就给她穿衣服，把她弄拧了的胸衣带子正过来，纽扣一粒粒系好说走吧咱们去海边吹吹风。
把车停到海边他们就不说话了，一起看着西边的太阳一点一点地往海里掉，叶沙沙坐在沙滩上，孟江远就把头伏在她的膝上，叶沙沙抚着他后脑上硬扎扎的头发说你怎么像个孩子，孟江远说，我累了。
只要孟江远在家，田翠翠在床上就用自己温腻的肥肉贴着他的身体不断地挑逗，而孟江远就有些应付公事的样子，田翠翠不管这些，每次完事她就在心里冷笑哼我把你吸干看你怎么去外面找女人，然后就心满意足地打起鼾来。孟江远烦躁地起床，拉开窗帘，天上的细月亮，就像叶沙沙的细眉毛。
那天孟江远回到家就被田翠翠用头撞了个趔趄，没等他明白过来田翠翠就大放悲声，坐在地板上呼天喊地声泪俱下，不过是什么没良心陈世美小婊子狐狸精之类的老调，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哭哭啼啼地拉住他求他不要和妈妈离婚，这时候卧室门打开了，孟江远发现老爹老娘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站在那儿气得直发抖，眼光像刀子直剜他的心，老娘走过来揽住两个孩子老泪纵横，远儿啊你看看这俩孩子你也不能这样子啊我和你爹活不了几天了你就消停消停吧。田翠翠还在那儿哭天抢地，孟江远终于忍无可忍，把手边的一只大花瓶嘭地砸到地上大吼一声田翠翠你闹够了没有，田翠翠一惊，那哭声戛然而止，三秒种后又更加大声地爆发。
孟江远赶到叶沙沙处时已人去房空，房间里该碎的都碎了，地下的碎镜子照着他愤怒而又无可奈何的脸，叶沙沙的衣服被人从柜子里扯出来凌乱地散在地上，窗帘拉开了，阳光填满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这让他有些陌生，仿佛不是原来的房子。
叶沙沙不见了。
孟江远的父母被田翠翠留下来不让回老家。他又开始整天忙生意，只是动作和表情有些机械，他天天晚上回家，和田翠翠做爱时也有些机械。以前陪客户吃完饭他给客户要小姐他不要，现在他也要，他把小姐压在身体下面时就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说叫我老公，小姐哆哆嗦嗦地说现在我就是你老婆老板，孟江远就啪一下打小姐一耳光，然后扔给她几张钞票说滚。
田翠翠知道这个男人不爱她了，她再怎么打扮也是徒劳的，她把那些名牌衣服和粗大的首饰都收了起来，每天篷着头黄着脸趿着拖鞋在家做主妇，有时候织织毛衣看看电视，看到电视里的女人被男人抛弃时还掉几滴眼泪，同时心里有些骄傲和庆幸，不管怎么样她田翠翠还是抓住了男人和家庭。
孟江远有几次自己开车去了那个叫叶镇的地方，镇子上的人大多姓叶，镇西有条河，河边有延绵几里的杨树，风一吹杨树叶子就沙沙响，杨树后面隐着青砖青瓦的人家，那里是叶沙沙的家。这些都是叶沙沙以前告诉他的，他不知道那一个是她的家，他漫无目的在镇子上转着，每次转弯他都觉得会看到叶沙沙，但每次都没有看到。他走过一个路口，又突然感觉叶沙沙就在身后的街道走着，就把车调回头来赶过去，还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孟江远有好多话要给叶沙沙说，可是他知道，见了她，他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过了春天又是夏天，叶沙沙嫁了一个三个月前老婆出车祸去世的个体户。她知道老婆才死这么几天就娶媳妇的男人不怎么样，可是她还是嫁了，那个墩壮的男人有时也喝喝酒骂骂人，对她大体上还算不错。叶沙沙把长头发剪了，脑后少了那一大把头发有些不习惯，洗头的时候水盆里浮着几根短头发，她就想起曾经有个男人喜欢用大手捏起她的一缕头发来仔细看看，闻闻，喜欢抱着她不动不说话，喜欢把她弄拧的胸衣带子正过来。那个男人叫孟江远。
叶沙沙想起孟江远时，眼里没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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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 秋月儿(xiao_728512@sina.com)来自: At:2006/1/19 20:10:12 |
| 主题： ：） |
| 飘妹，读了两遍，两个字：欣赏！不是欣赏其多以此类为故事的情节与内容，而是欣赏这一纯飘飘式的文风与叙述方式。妹妹，姐姐是想续下去，但却无续可写。男人的此类真情让人感到悲哀，然女人的这一真情让人悲哀更甚，续下去又当如何续之？再说姐姐也不想让你跟姐急眼，所以免了……呵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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