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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女(拾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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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高太守
2008/7/24 19:57:01 发表| 已被阅读过 427 次| 评论7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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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捌 鸠鸣
我在家里藏了整整一个冬天。没有人跟我说话,家里人只当没有我这号人,而我也从不跟任何人说话。我把自己关在房里,躺在炕上一连三天没有吃过一粒米,没有进过一点水。只有老母亲的长一声短一声的叹息在耳边回响,听起来让我心里难受。
那一天,我听到的不仅只有老母亲的叹息声,还有两个酸酸辣辣的声音从窗外传进来。一个声说:“整天连个屋门都不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装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吗?”
另一个声音先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响亮的“哼”声,然后才说:“咱这小家小户的可盛不下那么大派头的人物,还以为是卫国国君的夫人吗?。”
“就算是卫国国君的夫人,也是被丢弃了的,俗话说得好;落水的凤凰不如鸡!是鸡就该有鸡的活法,该刨土时刨土,该捉虫时捉虫。会下蛋的下蛋,该打鸣的打鸣!整天卧在窝里,不打鸣也不下蛋,就成了瘟鸡了!”
“要会下蛋,也许不会有今天。不会下蛋的母鸡,又不会打鸣,那就只有当菜鸡一条路了!咯咯咯......”
“咯咯咯......”这两串不怀好意的笑声仿佛是在有意模仿母鸡的鸣叫声。
我一下打开了房门,走到了院子里,倒把两只“老母鸡”的鸣叫声给惊扰了。我那两个嫂嫂,就站在我的窗根的天井里,一唱一和地正讲得起劲,她们没想到我会一步就跨出房门,她们心里没有这个准备,所以心慌嘴乱,一时都不知再说什么好了。像两只刚刚下过蛋的老母鸡一样红着脸直戳戳地竖在那里,不知所措了。
我走出房门不是因为她们两只老母鸡的对话,把我激怒,而是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山鸠的鸣声,在不远的地方唱响:“不如归去!不如归去!”我已经整整一个冬天没有听到这种声音了,难道真就物换时移,斗转星回了?我快步走出房门。
那两只窘迫的老母鸡见到了我,想要凑上前来找话题来搪塞过去刚才的言语。可是嘎巴了半天嘴,找了半天没有想出一句合适的话来。我连正眼都没看她们一下,就寻着那鸠鸟的鸣声追去。
我终于见到半空中单飞着的那只灰色的身影。它在半空中飞飞停停,似在寻找着什么,凄戾的声音,在旷野里急急地响起,似在不停地呼唤着:“不如归去!不如归去!”难道它也像我一样受到了伤害?那么说我们都成了同病相怜的人了?可是它还在呻唤着,在找雪着。而自己已经一个冬季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从喉咙里发出过一丝声响了。也许我跟它不同,它还有什么值得去寻找,还有什么让它留恋难去。而自己呢,没有什么让自己留恋,更没有什么值得自己去憧憬,去期待的了。“不如归去!不如归去!”是啊,它说的多好啊!不如就这样归去了,省得让人心烦,更省得自己心烦。
不知不觉间,竟追着那只鸠鸟走出了好远好远。再往走一步,前面就是淇水了,那滔滔的江水日夜奔流着,无始无终,无休无止。不倾听过多少人间悲欢离合的故事?也带走了多少人间的喜怒哀乐。是啊!不如归去!也许这里才是自己真正的归宿。
当我闭上眼睛,我听到凄凉的鸠鸣声此起彼伏,听到雄浑的江风阵阵响起,听到江水的洪流滔滔,还有鼓乐的鸣奏,琴瑟的齐鸣。寻着这些声音,我将身子轻轻一纵,所有的烦恼将离我远去,我飞了起来,化成了一片洁白的羽毛,在浪涛上轻舞飞扬,在旋涡里悠然飘荡。我顺流而下,而我的魂却在往上,往上!一直飞到白云的身旁。我想我已经离开了人世间的纷纭扰攘,离开了所有的情愁爱恨,也离开了悲苦怨怼。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我却躺在岸连的枯草上。我身上的水渍涸湿了一大片土地。一个人揽着我的肩膀,半跪在地上。我睁大了眼睛问那个人:“我在哪儿?”
那个人也是一身的水渍,他说:“桑女,你醒来了!你醒来了!你还活着!你还活着!”说着说着,不知是兴奋还是激动,竟刷刷地落下大把大把的泪水来。
桑女说:“我这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了吗?”
那人流着泪哭泣着说:“桑女,呀桑女,你咋就那么傻呀!”
桑女半天缓过神来,见抱着自己呜咽着哭泣的正是梓良哥。桑女一腔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刷地一声就喷涌出来。“梓良哥,梓良哥,我对不起你呀,我对不起你,铜镜碎了,铜镜碎了呀!”
梓良拂去她脸上滚滚而下的泪水,说:“碎了就让它碎了吧,只要桑女好好的比啥都强!”
桑女在梓良的怀里,哇地一声嚎哭起来,积蓄一个冬天的泪水,压抑了几个月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出来了。那哭声,让天地为之动容,那泪水冲刷着太多积聚的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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