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穿着拖鞋出走（二）
|
| 文 / 扬州路
2005/5/5 19:09:59 发表| 已被阅读过 476 次| 评论7篇
|
 |
天空下起了小雨，雨点打在地上，墙上，瓦上，也打在我的心坎，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耳朵里只有雨声，雨声充满了这个世界，这一刹那我的心情是愉悦的。潮湿的空气迎面扑来，一股泥土的气息让我的脑子清醒了许多。久违了的一场雨啊！莫可名状的一种情绪突然又涌上心头，苦恼其实是紧紧跟随我的，就在我的头顶上方，那才是真实的，不能推倒的巨大背景。风吹透了衣服，我感到了阵阵凉意。外套里面只穿了一件背心，此刻只能紧裹了身体。我漫无目的的走着，又怕遇到熟人，只能朝着僻静的方向去。我又暗笑自己，没做亏心事，何必怕见人呢，可是如果遇到熟人，怎么打招呼？说散步，谁半夜三更散步。我只好走进马路对面的一条黑暗的小街里。
妻子在家干嘛呢，睡着了还是在等我。她是否听到了外面的雨声，是否想起我脚上还穿着拖鞋，会不会很担心。我知道她会担心的，她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也许她此刻正注视着窗外暗自后悔。可我为什么把不快乐是写在脸上呢，还把不快乐传给了她。我开始后悔了，为今晚的吵架。情绪只是一时的，我告诫自己会好起来的，明天我们又会坐在桌前吃早饭。可不快乐又是确实存在的。上学的时候憧憬着步入社会，工作后做一番事业，可工作后才明白那只是一个饭碗，和青春的理想差着十万八千里。单身的时候憧憬两个人的厮守，可婚后生活由激情趋于平淡，更多的是柴米油盐的琐碎。工作清闲的人渴望忙碌，等到工作忙碌了，又感到太过劳累疲乏。人们总是对当下的生活不满意，总是渴望生活在别处，总是费尽心机的寻找。其实令人心满意足的十全十美生活哪里存在呢，那只不过是苦海无边的徒劳罢了，欲望是苦海的根源。
我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往何处去，此刻我才觉出平日生活的狭窄。每天只是单位与家庭一条线的来来往往，几乎失去了和周围的联系。沉闷，太沉闷了！我几乎要喊出来。每天都是重复的，每天的生活内容苍白得如同一张纸。每天都带着一张假面生活，迎合着那些不喜欢的人，还要面带笑容。逐渐失去了自己的意志，直到浑然不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把日子走成了宿命，不快乐成为生活的注脚。
雨还在下，雨点打湿了我的头发和衣服。我来到一家店铺前的雨篷下，雨点打在篷上汇成细流从檐上淅淅沥沥的落下。掏出一只烟，点上，任云雾缭绕着进入黑暗之中，伸手是抓不住的，就像不可捉摸的命运。一个年轻的女孩在街头明亮的光下打着手机，想穿过小街，可是看到我在黑暗中的身影和明灭的烟头，犹豫了一下，掉头走开了。我突然有一种想找个人谈话的冲动。如果那个女孩走过，也许我会叫住她，问她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是不是和我一样正承受着尴尬，和我一样有家不能回吗？也许我们会谈的很投机，互相留下电话，以后进一步的联系，进而发生一个小小的故事。可是我有勇气去和一个陌生少女讲话吗。陌生人之间似乎永远有不可逾越的障碍。电视上看到外国人在彼此陌生的情况下能够很自然的打招呼，好像认识了很久的样子，可我们是在中国。人和人彼此充满了戒备，好像从娘肚子里开始就有了这种习惯。于是这个小小的故事似乎根本就没有开始的可能。
我想起捷克诗人塞弗尔讲的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穿拖鞋出走”的人，他叫保尔·魏尔伦。他的妻子患病了，他就到附近药店买药。那时，他穿着拖鞋。在途中，他遇到诗人韩波。韩波没费什么口舌就说服了魏尔伦，他们径直去比利时旅行了。我喜欢魏尔伦，喜欢他的勇气，洒脱，他的无所顾虑。就像一个玩的兴起，之后忘了回家的孩子。也许魏尔伦和韩波谈话的时候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生活，沉闷是无以复加的，有的只是承受，家里确实有一个深爱着的妻子，可现实生活又是摆在他的面前的，是别无选择的。也许他想试着走另一条路，想选择另一种生活方式。
我能像魏尔伦一样潇洒的掉头走开吗？我的面前出现一扇门，推开门是无边无际的绿色草原，清新的空气吹来，自在舒服，就像今晚的空气。头上是蓝天，有棉花糖一样的白云。我在那里自由呼吸，肺似乎也膨大了几倍。我可以向鹿一样奔跑，像鸟儿一样飞翔，，，，，门里是什么，是灰色的城市，钢筋水泥的楼房，浑浊而凝滞的空气。我是城市里一条慢慢爬的虫，城市给我营养，水分。然后我逐渐成长，直到我产生依赖，产生惰性，再也离不开城市。我逐渐退化了。我想推门出去，门外自由，可也充满了危险。我怕出去，我已经习惯了门里的安逸，舒适。作为原始人身上的征服与开拓，我早已丧失。
我想起了我的名字，户口本，工作证上的名字。自从有了名字的那天，我就有了角色。开始我是父母亲的儿子，后来是老师的学生，领导的下属，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我要扮演很多角色，要承担很多责任。我要让很多人满意，除了自己。我要努力成为他们心中的样子，唯独不能成为自己。
在檐下站了一个小时之后，我感到了无趣。如果本不是自己想做的事，又长时间的无人应和，也许都会感到无趣。身上越来越冷，我越来越想念那个温暖的被窝了。原来在生理需要面前，意志是那么不堪一击。不知道在比利时旅行的魏尔伦在寒冷或饥饿的时候会不会想家。反正我是想回家了，在这个下着雨的无处投奔的深夜。
离家一个多小时之后，我复又推开了家门。打手机的女孩没有出现，离家出走只是个念头，一切只是幻想。幻想也是自得其乐的方法，所以生活中免不了幻想。妻子知道我没有带钥匙，所以还留着门。当一只脚踏进家门，我突然发现其实我是一只鸟儿，一只笼子里的鸟儿。
|
|
|
***************************************************************
|
| 网友：静如(zqhsq@sina.com)来自: At:2005/5/5 19:17:24 |
| 主题： 哈哈 |
| 吸取教训！以后小二口吵架可别再往外跑了！这篇写的不错，支持！ |
|
************************************************************************************
请登陆后发表评论,注册 登陆
|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