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白雪情
|
| 文 / 炳晨
2005/7/24 8:30:43 发表| 已被阅读过 494 次| 评论0篇
|
 |
雪。
下了一整夜的雪。
一夜风雪给那村野小厂遮去了往日的破旧。
村野小厂破烂不堪的房门。
被风吹得吱吱呀呀小声叫了一宿之后，在凛冽寒风的清晨终于被那双二十四年年轮辗碎的手失望落魄的，撤去了门闩。
包袱。
东山峪里特有的印着似雪的花的女人用的精布包袱，不轻不重的随着门缝的扩大落到了他那双张着蛤蟆嘴的解放鞋上。
或许是那布包的柔软带给他些许暖意或许是冬风的寒冷，他打了一个寒颤。他垂下那双充满血丝的眼，当目光触及到那包袱时，他的心猛然沉重一震，然后他慢慢地弯下腰将那包袱紧紧抱在怀里，两颗被雪映得晶亮而冰冷的泪珠滑过失去体温的面庞。
大山那厚厚的积雪，下面是经过秋的挣扎而枯死的草，但又有谁能否认根部萌动着的新生命？
自从他在父亲的叫骂声中把祖上留下的唯一几间茅草屋卖掉，夹着被窝卷来到这几间破厂房后，几乎每隔一月便有这么一次。他很想寻清到底是谁，他不信神，却从小认定自己是苦命的，小时候他常问母亲。娘是把我从苦菜里检来的是不？又有谁同情他，关心他呢？但今天他心里却有一丝希望，可以借雪的帮助找到这个人，但他又失望了，转而变得惊讶，从他门前伸展开去的竟是一行通向山峪外的自行车胎印，他更迷惑了，他忙将包袱打开，四个城市铺里的饱子滚开来，下面露出了一块手绢和几本关于冶金的书。他惊呆了，是她，是她，有一种思念永远不能靠岸/有一种爱你永远无法诉说/有一种感情明白过来已经晚了/有一只小舟已漂到了/岁月的那岸/他和她是高中的同班同学，她是那个镇的副镇长的千金。当时他是理科班里拔尖的优等生。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陪着你，他望着这个女孩目光中投来的诗篇果断地说：我 是农村人，你应找个比我更好的城市人，更何况前途未卜。她哭了，他用刚买的一方手绢为她揩去了泪水，湿了，她的泪染湿了手绢。那个夜他失眠了。第二天，他的手绢上写上一首小诗，萧瑟是必然的/收获却是主题/把双手伸向白雪的深处/我们会轻松的得到另一种美丽与一轮朝阳，而后连一封信给了也，后来他落榜了，回到了生他养他的故土。可现在她，手绢，他用颤抖的手打开，一叠厚厚的人民币映入了眼帘。顿时，他周身的血液沸腾了，回身用那双疲惫却充满锐光的眼睛看了一看经过几百个日日夜夜建起的高炉，猛然抓起一个饱子咬了一口。目光又回到了桌上那张冶铁厂设备图上。“真是雪中送炭，这钱是我焦渴的，它使我的小厂得以建成，我必需在她下次来时开业，并且联系好销售……”他自语着，接着匆匆骑上哗哗乱响的自行车，在那吱吱咯咯的雪声伴奏下艰难地向山峪的外面驶去……
他曾描绘过自己的梦境/与现实竟是那么远/他没有错过机会/今天方从梦境中觉醒/风雪有它的神功/但冻不了心的一角/小草虽纤弱的可怜/却能挣脱巨石的束缚。
经过多个日日夜夜，终于把厂建立起来了，他却因此累倒了，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闯进他一天的病呻中， 一声激动的声音先从门逢里挤进来，随后连人带声扑进了这所狭小而潮湿的小屋。
“厂长！我们能出产品了！看！”
“ 这，这是真的！”
他看到了，看到了，同龄好友栓柱手里举着的合格铸件，他也听到了，听到了“厂长”的称呼！他相信，相信这不会是梦。
血汗写的这个时刻，好激动，也好复杂。销路又在何方？几天过去了，送出去的产品，又不得不拉回来，从不抽烟的他，满屋都是烟巴与烟雾。胀痛的大脑象是那烟雾象是那雪象是那冬风。明天，她会再来。
猛得他扔掉了那块烧到手的烟。窜出房门。骑上那辆自行车狂奔向山峪外……
东北风卷积起了沙粒般冰冷又坚硬的雪，在天宇间横冲直撞，路边的树林里，不时传来几声兽吼，西天那弯残月在寒风中刚刚露出又立即隐去了。他带着一身酒气，吃力地推着自行车，随着风雪的拍打，在雪地上扭着秧歌，终于，他再也支持不住那几经劳累和酒多的身躯，将车一扔瘫倒在地上，他第一次呕出了酒，胃部那最后的抽动使他嘴里充满了酸苦，他颤动着手，从怀中摸出那盖着红萝人头的合同，似乎是镇机械厂总经理不屑一顾的眼神，脑际依稀回荡起那带着讥笑的声音。
“你还年青，凭着什么技术证书，顶个屁用。你们年青人才不懂人际情份了，说实话我用两百张大团结，就能搞个什么技术证书，你太年青了，况且还是村野小厂，你懂吗？”他不是个傻瓜！他们去了大酒家……
不知昏睡了多久。他动了动身子，觉得暖呼呼的，自己似乎躺在了一张床上，分明还有脂粉的柔香！他怀疑是在做梦，便努力地睁开了眼睛，他转动了一下昏沉沉的头。
一个熟识的北影正坐在火炉旁看书，旁边还放着他用钱换来的盖着的红萝卜头的订购合同。
她？
是她！关心他的，鼓励他的，爱他的，就是他！
真的，就是她在每个月的一个星期日从技术专业学校来看他，这次在山峪口的路上碰到了昏睡了一夜的他，这里就是她的家。
他多么想，多么想仔细端详一下那曾多么熟悉，但又陌生的脸，相信，相信她那张俊美的脸一定象雪中的红梅一样绯红，他多么渴望，多么渴望在此时的红梅旁对她倾吐心中的艰辛和苦涩！……可是他不能，因为此时嗓子象被什么塞住了。只有晶莹的泪水涌出眼眶，流满了他疲惫不堪、棱角分明的男子汉的脸……
|
|
|
***************************************************************
|
还没有评论
|
************************************************************************************
请登陆后发表评论,注册 登陆
|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