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意
凡意就那么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我的生活里。
周末,我照例是加班,而凡意是那些客户之一。我微笑着给他倒水的时候,他问,可以告诉我你的手机号吗?
他穿着黑色休闲装,微笑里带着三分邪气,脸庞俊朗。我想我是看见了这张脸上藏着的桀骜不逊,那种年少的轻狂。于是我留下了自己的号码,为他。
凡意在周一的早上就开始打我的电话,叫我起床,提醒我按时吃早饭。那个时候,我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生活,这样的提醒总让我觉得温暖。
那时候,春天的寒意还未褪尽。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对于这样的传说,我是相信的,似乎在潜意识里,我一直在等待这样的传说。
凡意就是我的传说。
我们的爱情来的如此快,让我有种促不及防的快乐。这样的快乐源于他的霸气,他的神秘。在我还不确切知道他的情况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了他。
阿勇说,我不喜欢好男人,我喜欢的是坏男人。我想他说的对。
凡意大概就是属于他说的那种坏男人。我看着他行色匆匆穿梭在各种声色场所,听他用很夸张的手势很大的声音说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粘身”的话,由着他教我怎么喝酒如何抽烟。
夏天很快到了。
在这个躁动的季节里,我们的身体也跟着躁动不安。
这个季节里,我看到了凡意的房子。高尚住宅区,复式小高层。凌乱而空阔的房间,弥漫着特有的雄性气息。
我把第一次交付给了这个男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他其实不大。八零年,天蝎座。
我觉得他身上那种瞬间就冰冷的气息,象极了一只蝎子。
还记得他对我的赞美,他说,你棒极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的很好,我象一朵羞涩的蔷薇,不在这堵墙下开放,就在那堵墙下开放。
是花,总是要开放的。
我
我曾经是个山村教师。
做一名山村教师是我从小的梦想,我十七岁那年师专毕业,真的如愿当了一名山村教师。那时候我的工资是二百零六元,一百由县财政发,其他的由学校发。那样的工资在我们的小县城里已经足够让人羡慕了,无论你相信不相信,这就是事实。
我也是天蝎座,一只八三年的蝎子。
那个忧郁的西毒欧阳峰说过,当你看见一座山,你就想知道,山的后面是什么。我也想知道。我每天面对的都是连绵不断的,灰蒙蒙的山。我们这里盛产煤,空气里永远漂浮着黑色的看不见的粉尘,那是煤的痕迹。
后来,我就离开了我的学生,因为我想知道山的后面是什么。
山的后面是不一样的世界。
我慢慢地在城市的喧嚣中长大,独立又成熟。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在我二十二岁那年,我已经独自生存了五年,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山外的世界是美丽的,浮躁的。我认识了各种各样的人,知道了自己是单纯美丽的。明白了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妈说,一个男人,如果小气,那就永远成不了大器。要会花才能挣。舍都不舍还想得呢~我觉得她说的对。
所以说,我注定了不喜欢那些老实的、循规蹈矩的男人。
我喜欢自由,喜欢快乐的生活,也喜欢物质,因此我也喜欢那些充满了斗志的,喜欢为钱奔波的男人。
如果这样,我喜欢凡意是注定的。
在我23岁的时候,我把自己当做礼物,献给了这个男人。这个年轻的,嚣张的,喜欢穿白色袜子,喜欢抽万宝路和硬三五的男人。
我喜欢他的年轻和活力,还有他有在他这个年龄已经足够让我满意的物质条件,有永远用不完的为挣钱而奔忙的激情。
我是如此爱他,可是我忽然觉得我抓不住他。
他说,他是讨女人喜欢的,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就紧张,我相信他说的一切。于是我想,我要捍卫我的爱情,我愿意付出。
于是,在我23岁的时候,我成了她的女人。
破茧成蝶的美丽伴随着锥心刺骨的疼痛,他的笑容在疼痛里模糊而温暖,他说,这个就叫做生长痛,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
那么,我爱这疼痛。
梅朵
我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知道梅朵的。
她有温柔的声音,她说,你好,我在凡意家里发现了你的身份证,我是凡意的女朋友,我们可以谈谈吗?
一丝寒意迅速传遍我的全身,可是我坚持让自己平静,我说,好的,我们在哪里见面呢?
她说,就港湾吧,就现在。
于是,我见到了梅朵。
她不是那种漂亮女孩子,不漂亮,但却很精致。我看着她的眼睛想,好精致的一张脸。她有着江南女子一般的优柔,细而长的眼睛,薄薄的单眼皮,小巧的嘴,挺直的鼻梁。
那种我见犹怜的单薄而瘦长的身材,安静而忧郁的气质,仿佛这个世界的喧嚣与她无关。
她是凡意已经相处了两年的女朋友,确切的说,是同居。
她说,我在他那里看见了你的身份证。你放手吧,我为了这个男人,付出的太多了。除了金钱还有身体,我想你明白。
我只回答了一句话,我说,你付出是你愿意的,我不会放手,我要我的爱情。
然后我起身离开,听见她轻轻的叹息。
我忽然觉得很滑稽,这种经常出现在小说或者言情剧里的恶俗情节,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呢?这是真的吗?
整个下午我都精神恍惚,我想,这应该不是真的。
晚上的时候,我约了凡意,我告诉他梅朵找过我了。
然后就是他的诧异和平静,我的沉默和放纵。
我喝了太多酒,已经记不得太多事。酒醒之后,我记得的除了服务生“需要我帮忙吗”的询问,就是凡意给我的承诺,他说,十月结束的时候,我会跟梅朵分手,给你个交代。
给我一个什么样的交代呢?那些疼痛又漫上来,很快淹没了我,我说,我也为你付出了身体,我还怀过你的孩子。如果梅朵再来,我会跟她看我的化验单。
是的,我曾经有过这个男人的孩子,又没有了。
我独自一个人去做掉了这个孩子。
十月
十月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同龄。
当我独自咀嚼那些痛苦的时候,我想起了十月。
她如今还留在那个小县城里,成了煤老板。
我试着在q上找她,居然找到了。我觉得自己好象在漂浮的海上抓到了一棵宝贵的救命稻草。
我说十月你知道吗,我也失恋了,而且我已经被那个男人剥夺的一干二净了。
她说,是吗,好妹妹?你不会那么傻,傻到要付出你的身体吧?
我说,是的,我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已经做掉了。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一天。可是,可是,我现在才发现,他欺骗了我,他是有女朋友的。而且那个女人也为他付出了一切。
十月在视频那段叹息,抽烟。她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十月的爱情早已经远去,在她19岁的时候,她开始了她的爱情,在她付出了一切之后,这场爱情结束了。
那时候,我还单纯,觉得爱情远去了,就不应该留下仇恨。我常常劝她放手,告诉她这个世界上好男人是很多的。
她只笑笑,说,你太单纯了。
那时候,我的确单纯。就好象我离开那些孩子,离开那个小县城的原因,其实很单纯.
那天,我们一群要好的同学一起去吃饭.大家快乐的喝酒,聊天,直到夜色阑珊.然后,我忽然想要上厕所.
天黑了,我不敢一个人乱走,于是就让一个男同学陪我去找厕所.我们走了半个小时,没有找到厕所,连那种旱厕都没有.于是我很尴尬的在黑暗的路边解决问题,男同学远远的站着.
那天,我哭了,我决定离开这个地方,于是,我就离开了.
离开之后我才知道,我的选择是对的.那些同龄的女孩子,那些我的同学,如今都已经安静地结婚生子,在那个飘着煤灰的小地方,在那样年轻的如花的二十岁上下的年纪.
我不知道,是她们更幸福,还是我.
十月说,你要你的爱情,那就别手软.对男人不能太客气,你已经怀过孕了,你知道那是怎样的身心的痛.
可是,我跟她是不同的,我现在可以理解她的怨恨,但我不是她,我要我爱的人幸福,如果他一定要走,我会试着放手.
青瓦
青瓦是我的同事,或者说,是我的上司。
可是,我从来没有把她当成领导,她是随和的,有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让你愿意向她靠近,向她倾诉。
我总是看见她微笑,从来没有看见过她不笑。她总是笑着,轻描淡写地就告诉你那些生活的本质。她是懒散的,似乎没有什么她不能看破的东西,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她较真。
我还记得,她初到时,一个客户如此无礼的贬损我们的制度,嚣张地声称要投诉。她就那么微笑着倾听,等那人终于闭上嘴,她还是笑着说,我给您打个比方好吗?你能看见明天的报纸吗?
我想如果可以,我愿意问问她,我的出路在哪里?可是我不能。因为她是我的同事,我不能让她知道一切。
可是,我还是问了,我问她,青瓦,你觉得一个男人对你说什么就表示他迟早要离开你呢?
她还是微笑,说,如果一个男人对我说,我很感激你,我要让你知道,或者说,你就是太懂事了~那我就明白,这个男人不是我的。
我说,那是不是说,一个女人不能太懂事,太为别人着想了?
她说,也不是,这个很难把握,要看你遇到的是什么样的男人。
我不知道,我遇到的是什么男人,于是我带凡意跟她吃饭。
饭后,我问她,凡意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她说,他皱眉头的样子和说话的手势带着明显的地域特征,他挺帅的。
这样的回答等于没有回答,我想她是看出来我希望听见赞美。
青瓦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曾经告诉我,如果想做个优秀的服务人员,你就要学会从客人端杯子的角度看出,什么时候该给他蓄水了。
有时候,我常常想,我如果能这么从容的生活就好了。我想我应该可以,因为她对我说,看见你,就象看见年轻时候的自己。
于是,我问,我可不可以恋爱呢,跟凡意?
她说,树欲静而风不止,记得守住你的底线,就没什么不可以。
可是,我没有说,我的底线已经不存在了。或者,她已经看见了,只是她什么都不说。
十月
十月就要来了,可是,我有种预感,我的爱情终究会走。
有一天,我缠着青瓦玩那些用分币占卜的游戏,她答应了。但是她说,玩归玩,别当真,还有啊,我也是在网站上查查,不懂得解的。
结果,我得到了一句话:花开花落,一番喜一番悲。
成长是要付代价的,凡意说过,这叫生长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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