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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辑 乡村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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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 nzs
2005/12/21 22:05:36 发表| 已被阅读过 522 次| 评论0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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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辑 乡村的记忆
<<白云湖的莲花 >>
在水之湄
在湖中央
野生的莲花盛开
一片红色的火焰
夏日清晨
荷的清香弥散
植入湖的灵魂
擦亮大地的眼睛
这是第几次与你邂逅了
无数次梦境中
让我陶醉的莲
又一次让我陶醉
还没有掸去风尘
就急匆匆来到你身边
践行千年前的约定
请让我掬一弘湖水
洗去岁月班驳的伤痕
在你的素朴的光中
让心灵清洁
不植而芳的湖的灵魂
风雨中不会熄灭的火焰
红的莲 素雅的莲
生机盎然的莲
无论谁见到你
都会学会
干净
而充满热情的生活
<<表哥>>
躺在病床上
他的脸发黄
他的嘴发紫
他得手在发抖
强壮的像牛的表哥
现在像一枚落叶
瑟瑟落在病床上
只因急着种麦子
只因抢节气
拌麦种时
他没戴口罩
像往年一样
天知道
这次他却中了毒
三个小时后
表哥上吐下泻
晕在了去麦地的路上
地上流了一滩黑色的血
打针
验血
作检查
表哥最终醒来了
第一句话就是
耽误大家种麦子了
大家都回去种麦子了
留下表哥在医院
表哥喃喃的说
得化二三千元呢
这一年又白忙活了
说这话时
表哥的眼中
噙着泪水
<< 讨工钱的民工>>
站在六楼上
声嘶力竭的说
再不给工资
我就跳楼自杀
这是真实的事
就发生在我的身边
昨天我还同一位民工谈心
知道他们来自福建
他们下最苦的力
干最累的活
每天的工资五十元
半年才发一回
半年里自己要吃要喝
家中的孩子等着交学费
老婆要花衣
老娘要养老的钱
现在没有钱
寸步难行呀
谁知老板又要扣工钱
真是不让人活了
警车开来了
民警赶到了
要跳楼的民工被救下来
后来
民工领到了工钱
后来
工头被逮了
因为行贿
再后来
那一片荒地
变成了花园小区
民工们却不知
去了哪里
<< 黑暗中的人>>
贪婪的吞噬
黑暗
眼睛
点起绿色的灯盏
黑暗中的人
比黑暗还黑
<< 恐惧的变迁>>
小的时候
怕鬼
大一些的时候
怕狗
现在
我怕人
温温尔雅的人
让我丧失了安全感
<<民办教师 >>
一个消失进历史的名字
思想只要伸入童年
就会被打捞出来的名字
是我生命里的一种疼痛
知识贫乏的岁月
是他们举起教鞭
挥去我头顶的阴霾
用不丰盛的乳汁
养育了山村的羔羊
像庄稼一样朴实的人
像庄稼一样生活
又像庄稼一样的消亡
而不再被人们提起
<<名字>>
宁自学 宁贺年 宁延同
宁... 宁...
一长串的陌生的名字
一串没完没了得念珠
一块刚出土的石碑
在家祠的旧址上
斑驳的石锈
让他们
模糊不清
这些人
应该是平凡的人
平凡的生活一生
做过一些平凡的事
或者一些离奇古怪的事
一些坎坷的日子
一些无奈的事
被一层杂草 一层黄土
深深得埋了五百年
他们的容貌清秀还是厚扑
声音是洪亮还是暗哑
脾气是平和还是暴躁
成了难解的迷
其实都无关紧要了
一串平凡的名字
在硬硬的石头上
呼吸了五百年的地气
那是一个饥荒的年月
为修建一座私塾
他捐了一吊 忍着饥饿
他捐了一吊 忍者饥饿
他捐了一吊 忍着饥饿
祖先们的名字
被一块石头记住了
五百年后被我看见了
一些陌生的名字
一次轰轰烈烈
又平平凡凡的善举
再过五百年
还会有人记着他们的名字吗
还会有一位后生
像我读他们的名字一样
读我的名字吗
<< 泉>>
我见到你
喷涌的雪花
翡翠
珍珠
玛瑙
和
永不枯竭的
活力
在这个秋天
盛开的
璀璨起来
我不禁
惊诧
自然
生命
在我们身边
制造的奇迹
竟能让人
忘记
忧伤
和时间的流失
<<三叔的故事>>
三叔今年五十五
曾是三里村五里庄
最好的后生
三叔的娘是寡妇
把三叔拉扯到十四岁
就碰上
那个父子反目
夫妻离婚的年代
三叔的爹的爹是富农
就因这
六十岁的三叔的娘
就又要挂着牌子去扫大街
三叔没有资格去念书
就上了农业大学
扛着铁掀去上学
修理地球
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那年闹饥荒
人们饿的绿了脸
秋天的玉米刚长粒
三叔就到地里吃了个饱
又掰了三个棒子拿回家
准备煮给母亲吃
谁知却被护坡的民兵
逮住了
三叔就被挂上牌子
去游街
富农再加反革命
三叔的腰再也挺不起来
男大当婚
女大当嫁
却没有姑娘
愿嫁给三叔
一晃熬到二十八
三叔找个瘸子婶子
成了家
三个不熟的玉米棒子
等于
找不到好媳妇
这样的道理
谁都不相信
却在那个年代发生了
<<石碑>>
躺在秋天的阳光中
伸伸懒腰
想站起来
却翻不动六百年的沧桑
一块石碑
斑斑驳驳的伤痕
只剩下
残缺不全的字迹
上面记载的
很可能是一次建庙的经过
再就是几个人的名字
那是几个进士及第的人
既信孔子又信神的人
他们做过很大的官
却没有留下
多少政绩
却在一次信神的活动中
留下了名字
他们的后人
甚至也记不起他们的名字
可这块石碑
却记住了
他们乏善可陈的善举
我是个闲人
偶尔经过这里
拂去碑身的泥土
想读读多年前的往事
只是除了那几个
残缺不全的名字
石碑
什么也说不出了
<<这是谁下的一场雨>>
让万物焕发出蓬勃得样子
谁曾见过这场雨
在大地最需要的时候
一场雨意味着什么
一场雨
就是丰硕的秋天
就是一个农家一年的粮食
就是生命的开始
这是谁下的一场雨
在大地最需要的时候
一场雨让沮丧的人
看到绿色的希望
<< 四婶子>>
农历 八月十九
四婶子死了
悄悄的
正在忙秋的人
匆匆的
给她办完后事
又匆匆的去
忙秋
边干活
边说着同一句话
大人小孩
叫了她一辈子
四婶子
却不知她的真名
叫李翠花
抗日时
她还是一位游击队
杀死过三个鬼子
十几个伪军
四婶子死了
像一株老去的玉米
被收割机
翻进了土里
<< 宋庙村>>
看到风
掏空身子的柏树
雨啃残的石碑
就知道宋庙的历史了
先有山
后有人
再有村
然后
就有了宋庙和宋庙村
神像模糊不清
被红布遮住
香火
冷清
一阵风吹来
掀起尘土
和几声狗叫
村子又陷入沉寂
霜降
农人去挖红薯了
只剩宋庙
柏树
满山的红叶
沉默
相守
在秋天的下午
我在宋庙前
站了很久
然后
悄悄的离开了
<< 挖野菜的人>>
漫过
春天的田野
一群挖野菜的人
去了
一群挖野菜的人
又来
田野里的野菜
却从来没有
被挖完
<<我无法阻止一场风的消失>>
与一场风邂逅
一场我等待了许久的风
带来雨水的风
带来绿色的风
带来生命的风
吹平了父亲脸上的沟壑
让亿万棵树开花
让亿万条河流歌唱
让亿万块石头改变旅行方向
一场我等待了许久的风
让亿万顷麦田复活
匆匆的改变了世界
又匆匆的离去
一场我等待了许久的风
我却不能让他停留片刻
正像我不能阻止一场风的消逝
我不能阻止父亲操劳一生
一天天走向衰老
<<俺又想起那头驴>>
在秋天
俺又想起那头驴
邻居家的一头驴
黑色的小毛驴
旷野深出
玉米秸堆的像山
那头驴
把绳套
勒进自己的肉里
他必须
把秋天拉回家
一趟两趟三趟
他不知疲倦
东家西家
他都去帮忙
村里只有这只小毛驴
和一辆驴车
真是累了
他就在地上打滚
疲劳就渗进土里了
然后
昂首向天
长鸣几声
又去拉他的车
我又想起那头驴
和赶驴的老马头
他们让村庄变的
轻松又实实在在
在我的记忆里
秋天
就是从
一声驴鸣开始
又从一声驴鸣结束的
<< 戏台坍了>>
站了一百年
村里的戏台
还是坍了
历史
谢去了浓装淡抹
奶奶叹息了一声
张生骑着毛驴走了
妈妈叹息了一声
张飞被人割去了头颅
还有那个黑包公
咿呀唱了两句
便到在了爷爷
烟袋锅冒出的烟圈里
正在玩电脑的儿子
对家里的变故
没有觉察
抬抬头什么也没说
继续
玩着电脑
<< 乡村匠人(五首)>>
木匠
慢慢地
弯成一把锯子
夹在一根木头中间
再也锯不出木屑
腐朽的木头们
一片哭声
石匠
一辈子
只在修理
一块石头
石头活了
他
却死了
鞋匠
自己的手
作了千百双鞋
自己的脚
不忍心穿其中的一双
剃头匠
走村串乡
杀了那么多头
割了那么多喉咙
从没失手
让人逮住杀人的证据
泥瓦匠
泥巴是血肉
砖石是框架
他是乡村
最美的房子
<< 爷爷>>
一个乡村铁匠
铁锤
铁砧
打铁
一辈子
与铁打交道
最后被铁
打倒
没有活到
我爹以及我
出生那一天
看到他的生命
留下的影子
长出的幼苗
<< 奶奶>>
一个童养媳
她爹和爷爷的爹
在集上相遇
在酒馆里喝了一次酒
奶奶
就来到我家
成了童养媳
吃最孬的饭
干最重的活
还要受爷爷
拳打脚踢
身体却很硬朗
一直活到八十四岁
还能上坡掰玉米
<< 一 场 突 入 其 来 的 雨>>
搅乱小城的心情
雨点的音符
敲打春夜的窗帘
记忆深处 乡村
响起蛙声
一场雨
制造了一起抢劫事件
让许多城市游子
在同一时间
嗅到乡村麦花的清香
一场雨
让多少城里的枕头
潮湿了
<< 这一生我得去躺北京>>
北京离我住的村庄
有一千多里
隔着崇山峻岭
但北京与我并不陌生
比方说
今天中午到县城
我就餐的地方是北京厅
比方说
今天下午到省城
朋友和我抽得是北京牌的香烟
比方说
今天晚上回家的火车上
我做梦登上了天安门
很多的时候
北京是首都
天安门
故宫
更多时候
北京是我的祖国
让我吃的饱 穿的暖
睡的安宁
很多时候
我办事不用去北京
甚至不用去省城
我的日子在县城范围内
就能打理的很舒服
虽然这么说
我这一辈子
一定得去趟北京
去看看长城
去看看颐和园
并且一定要对北京说
谁要再欺负你
我就会用锄头
砸烂他的脑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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