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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碎的粮食(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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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 大雪无痕
2007/5/31 22:15:49 发表| 已被阅读过 265 次| 评论0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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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最让赵一平放心不下的是去年收的粮食，那是直属库最后的底牌，是命根子。他想给单位赚一笔钱再离开，也算是为直属库做最后的贡献。有时候，他又想也可能姜局长不给自己这个机会了，姜局长还不把自己当成忘恩负义的人。于是，早早的写好了辞职报告。
终于和贾玉安联系上了，他说，赵主任，南方有一家工厂要小麦，价格合适，就是对质量要求比较苛刻。赵一平说，这没关系，抽时间，我和你去一趟，争取搞下来，要不就坏事了，如果那样，我一辈子也不安生。贾玉安叹了一口气说，一平，你，你这是何苦呢，好，过段时间，我们拿样品一齐去，最好是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
走的那天下起了雨，绵绵的春雨裹着些寒意，从树尖上滚过，支离破碎的树叶，终于没有等到春天的到来。车到楼下，赵一平让小郑在车里等着，自己拿了伞，踏着泥水，在贾玉安的楼洞里等他。两个人一起上了车。赵一平说，春雨贵如油，今年一定说个丰收年。贾玉安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说，是啊，你们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赵一平说老领导，我想好了，准备辞职。贾玉安一愣说，一平，你犯神经啊，你的位子来的不易。赵一平叹了口气说，谁不想过的好一些，看看和人家的差距，自己就堵心。贾玉安说，你到现在不容易，要想好了，你不知道，当初我为你操了多大心。赵一平猛的从座位上直起腰来说，老领导你说什么。贾玉安说，本来，我不想说，现在你闹情绪，我不能不说了，在以前，局里想把我调到军供中心去，我向局里推荐你做我的接班人。为这件事差点和秦局长闹翻。赵一平的心里乱糟糟的，有一些把东西卡在喉咙里，生疼。好久，才向车窗外望了望，雨蒙蒙的，象是有许多的烟雾在迷漫，赵一平说，老领导，我真不知道，还以为是自己的工作呢，我很幼稚啊。贾玉安说，一平，你要想开，世上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只要去闯，总会有办法的。赵一平说，你不是外人，我是真下决心了。贾玉安沉默挺长时间，才说，也好，人挪活，树挪死，那你干什么。于是，赵一平就把康远的事说了。贾玉安紧紧攥住他的手说，一平，你要相信我，就跟我干吧，还是粮食，我知道你舍不得粮食。赵一平使劲点点头，哽咽地说不出话来，眼睛渐渐的红了，最后点了点头。
说了一会话，贾玉安累了躺在座位上打盹，赵一平只听见车轮磨擦地面的声音，雨刮器哼过来，又哼过去，水不间断向下流，他怕小郑犯睏，就抓了把手，看着前方。他想，自己的这个决定得给看不见的网说，把自己的苦吐给不认识的人，多少好受一些，妻子巴不得自己这样，伍美丽先不告诉她。最痛心的是自己对不住秦局长，他刚走，我就捅了篓子，想想，有些不应该，难怪李玉成直冲我直挤眼睛。自己里外不是人啊，谁也不会看起我，对秦局长，我是过河拆桥，对姜局长，我是拍马献媚，可是我说的是实话啊。
赵一平给小郑说，我在西山宿舍给你安排了两间平房，钥匙在林则功那里，免的来回跑，不安全。小郑感激地点点头。
事情出奇的顺利，他们在南方呆了四天就处理好了。赵一平签好合同，看着打了款，就放心的给林则功打了电话，让他们快组织人装车。赵一平通过这件事，看到了同样政策下的不一样，人家的思路就是活泛，不象自己，前怕狼后怕虎。
他们不知道，这几天局里已是纷纷扬扬，传说不一，但是大概内容已基本定型，就是以直属库面粉厂粮贸为核心重组粮油集团，注册商标是劲元。以馒头为基础，逐步发展粮食的深加工，以面粉为基础融合农村余粮，通过二代一换，城乡联动带动整个云周县的粮食系统。为保证粮食收购和储备，局里成立收储中心，以结束各自为战的状况。
回来的路上，大雾迷漫了整个山谷。汽车里却暖洋洋的，让人直犯睏。贾玉安已经蜗着脖子睡着了，口水吣湿了衣服领子。赵一平也一个劲的眼皮发沉。他们没有想到的事发生了。由于小郑急于回家，开得比较快，加上有些疲倦，脑子反应有些慢，没有注意前面的一辆东风拖挂车，当东风车看到他们的车时，拐车都来不及。小郑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了。赵一平听到了呯的一声巨响，身子就前后摇摆不挺，胸口象大海一样翻腾，嗓子一阵发咸，一口血喷了出来，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有一条短信没来得及看，是伍美丽的。她说，她受不了了，马上离婚，一天也不和肖正生过了。病了一样的语言，赵一平再也没有看到。
赵一平出车祸的消息，第二天直属粮库的人就知道了。最先知道消息的是林则功，他听说后，就象有人猛不丁地打了他一拳，心隐隐的疼，在桌子边晃了几晃，险些张倒。他稳了稳情绪，就给李玉成打了电话。李玉成拿着电话半天不吱声，好一回才说了一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马萍知道后，觉地头上的血加快了，扶门框没扶住，晕在地上。在她看来天是塌了，虽然赵一平的工资不高，有时候也吵的不可开交。
赵一平的尸体没运回来，据警察说，尸体已不成样子，要是硬弄回来，怕家里受不了。家里人琢磨来琢磨去，就同意了，只运回了骨灰。让人心惊的是在为他整理遗物时，发现了他写得辞职书，林则功含着泪把它交给了姜局长。辞职书大约三千字，几乎每个字都是赵一平的心脏，都滴着血。姜局长看着看着就流下了热泪，心仿佛被掏空了。信里赵一平说为直属粮库操碎了心，即使这样，工作也没搞上去。工人的工资和福利也没上去，自己不如让贤，让更有能力的人来。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国家和职工，直属库的职工都是好职工，离开的，主动交养老金，并混出了名堂，没有给单位丢脸。没走的兢兢业业，毫无怨言，很体谅单位的难处。看着这些文字，姜局长的手直哆嗦。他早就有一个想法，就是想让赵一平担任劲元粮油集团的总经理，可惜还没来得及说，他就走了。
日子过得挺快，直属粮库的芙蓉花又要开了。从远处看，碧绿的树冠上仿佛有一团团火在燃烧，又象火红的心在树间跳跃。香气缓缓地弥漫了整个院子。丁素秋往常一样站在院子里，抱着双肩，让阳光笼罩着自己的身躯，仔细地听夏日的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丝丝入扣的声音象是赵一平爽朗的话语，他说，芙蓉花开了，粮食就要熟了，我们收购粮食不能昧良心，既要保护农民的利益，又不要让国家的利益受到损失。他说完的时候，会习惯性的挥挥手。今天，他却不在了，不在了。丁素秋的眼前慢慢的潮湿，一切变得朦胧起来。
丁素秋终于捂了脸，跑进了办公室，爬在桌子上，一个下午都没有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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