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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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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大雪无痕
2007/6/26 22:00:40 发表| 已被阅读过 377 次| 评论0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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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着
这人不能犟啊!
到了我这个年龄,终于明白了一些原来不明白的事,比如说上天让有的早晚得有,上天不让有的,再争也没有用。想起原来的事,我的心里乱糟糟的,像有许多鞭子在抽。
我心疼得弯下腰,看见一只麻雀从树枝上一弹而起,消失在铅色的天空里。
三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天,我作为一个重感冒的知青,没有和其他人一样,上山去垒堰,山上很冷,身上的棉袄和不穿一样,那个活也叫人受不了,没有手套,拿着冰凉的瓦刀,搬弄冰凉的石头,加上北风刮在手上,和刀割一样,不几天,手上就是一些小口子,干起活来不觉得疼,一停下来,就疼得要命。我全身火热,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瘫了一样,眼睛沉得要命,一点也睁不开,我啥也不想,愣愣的躺着,那日子真难熬啊!屋子里贼冷,你想,屋的建埆是青石砌的,墙是土坯垒的,上面是一些不顶用的黄草,风一大,土就从屋顶上落下来,一股脑的落我的破被子上,有的落在头发上,有的甚至落在我的嘴角,一股土腥味钻进我的鼻孔,我费劲地向一边挪了挪,被子有些松动,我不得不绻起双腿,裹裹被子。更要命还有那个破门,其他人走得时候,虽然掩了,风一大,就吱得一声开了,一股冷风带着雪花滚了进来,撞在我的土炕上,又吹在我的头发上,头皮冷飕飕的,叫人直发毛。破被子在这时候,一点用也不管,我在被子里直哆嗦。不久,眼泪就不争气流了下来,我没用手擦,擦了也没有用,它们还会再流下来,这种日子啥时候才到头啊!我都快撑不住了。
早上我没吃啥东西,只喝了一碗地瓜汤,由于时间长了,地瓜有些变味,肚子早就咕咕地叫了,我多么能有个人坐在我的旁边啊!你要知道,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孩子。就在我似睡非似的时候,我模糊地听见门又吱地一声,和风吹得有点不一样,我没有力气抬头,觉得有个人站在了我的旁边。
说实话,这时候我的鼻子也不管用了,要知道我的屋子原来是一个牛圈,地上的牛屎还有藏在墙角里,夹着一些草的杂味,再加上有的兄弟不大自觉,在地上撒尿,弄得屋里尿气冲天,但是,我还是嗅到了异味。我以为是王娟从另外一个知青点来看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我慢吞吞抬起头一看。
我有想到是,真来了一个人,不过不是王娟,是大队长的闺女,玉莲。
玉莲比我大两岁,个子挺高,头发有些黄,瘦得要命,腮上没有肉一样,颧骨显得有些高,脸很白,嘴不大,没有血色一样。身上穿着深蓝色的对襟袄,脖子上围了一块绛红色的围巾。我眯眯瞪瞪看了她一眼。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咳嗽了一声,声音非常生硬,在透风撒气的屋子里显得挺小,忽然,她抖了一下,使劲搓了搓手,说,你咋了,都两天没有去干活了?我觉得背上冰凉,望着她有些发干的嘴巴,有气无力地说,咋了,感冒了,王革命他们没说。我自己也听出来,说出的话瓮声瓮气,像有齉鼻子一样。她的脸一红,使劲地按我让我躺下,你咋不注意点,天这么冷,吆,你的觜上都起燎泡了,发烧了吧?我苦笑一下,挤出一点笑来说,不要紧,你来干啥呢?俺,俺 来有事,俺去饲养室拿柴火,见你们的门没关,就过来看看,你差点了吧!我的头向一边一歪,摇了摇头。可能再呆下去没啥意思,玉莲把手抄起来说,你就躺着吧,你要啥就吱声,俺走了。她走得挺轻,出门时,我听见门吱嚘一声。
我一会热得要命,一会又冷得出奇,一会清醒,一会胡涂。玉莲再到我跟前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碗姜汤,我无力的靠在土墙上,手里一点力气没有,连碗也端不住,我看了她一眼,她犹豫了一下,一腚坐在炕沿上,伸着脖子看了看外边,把左手伸到我的脖子后边,右手把碗放在我的嘴边,我只要一动嘴就能喝到姜汤,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咋喝完的。终于,玉莲出了一口气,从臃肿的棉袄里掏出了一个黄黄的玉米饼子,向我被子上一搁,拿着碗就跑了。我愣住了,一切太突然了,我把还热乎的玉米饼子拿在手里,放在鼻子底下闻了又闻,好几次,到了嘴边,我都不忍心张嘴,最后,我把饼子放在我的胸口,哭了。
玉莲在我们大队和她三婶做饭送饭,这活轻快,不用上山,冬天不咋冷,热天不咋热,一般的人够不上。她主要是为三婶子打下手,烧烧火,择择菜,抱抱柴火,最重的活就是挑着篮子上山送饭。从那以后,玉莲没有事就跑到我屋里来,时不时地给我一些好吃的。我说了她好几会,你别净这样,不禁不离就行了。她不听。
我的病不久就好了,明天得上山垒堰了。我们俩偷偷地躲在饲养室的后院子里,我那时候年轻,胆子也大,我不时把她挤到墙边上,她一个劲的躲开,冲我小声发火,你这个人是咋了?我一脸的坏笑不理她,直往她脸上凑。别看我年龄不是很大,可我看过一些书,红楼梦,红与黑,青春之歌。对接吻这个词不很理解,老想试试。机会终于来了,我不能错过。玉莲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呼出的气喷在我的脸上,有股不好闻的气味,我皱了一下眉,用双手抱住了她,以免她再挣脱,她开始拼命挣扎,闪烁其辞地说,你,你要干啥?我更没出息,一句话也说不成堆了,我,要和你亲嘴。玉莲脸上的热气叫我把握不住,就在我要得逞的时候,玉莲把手挡在了我俩的中间,气喘吁吁地说,你不要这样,你先听俺说。我不理她,我快要受不了了,玉莲忽然安静下来,弄得我有些挂不住,趴在她的耳边说,玉莲姐,咋了?一边有手抿她的鬓角,我摸到了湿漉漉的一片,我有些不知所措。玉莲说,小弟,你没看见一些知青都走了吗?是啊,那些要在农村扎根一万年的人都走了,他们在乡下熬够了,一点再呆下去的勇气也没有了。可是,我不敢承认这个事实,我和她狡辩,你听谁胡咧咧的,没有的事。玉莲冷笑了一声,说,你不承认不要紧,你有啥打算?我心里的欲望一下子就消失了。说实话,我不敢面对这个现实,太残酷了,我家里没有关系,我还能咋办,只能破罐子破摔,走一步说一步。我不好意思地放开她,挠挠脑袋,无力地蹲在地上。玉莲一把把我提溜起来,说,看看,你这个熊样,俺早就佩服你是个读书人,没有想到,一到事上就这么不成器,小弟,你的日子还很长,你别叫俺看不起你。我又叫她逼到土墙上了,我脸上臊得慌,恨不得找个窟窿钻进去,我能说啥啊!小弟,你不要这样,你不知道姐的心里有多么难受啊!
不知啥时候,外面下起了雪,唰唰地叫人有些紧张。玉莲紧紧地抱住我说,俺的身上冷得厉害。我把她抱在怀里,不说一句话,我又能说啥啊!玉莲的嘴唇在我的腮上碰了一下说,小弟,你的心里就不急?看看人家都走了,你咋办啊!我的心忽悠一下,沉得厉害。我叹了一口气,恶狠狠地说,我不回去了,和你结婚,和你过一辈子。说的时候,我的腔调里含着哭音。你的心意俺知道了,俺的心里别提多舒坦了。我那时候非常脆弱。搂着她低声地哭了起来。玉莲用她的舌头舔我的泪,她的嘴唇非常柔软,冰凉。
我后悔啊!我太自私了,为了我玉莲永远的走了,你要知道,那个时候,人最看不见的就是两个人好,要叫他们看见,他们就看你们的笑话,造你们的谣,叫你不得安生。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天更冷,屋上的冰溜,一搾多长一天都没化,人在有炉子的屋里也不得不住的跺脚。我们为了不叫人看见,就去了村西头的土坡上,那里有一个夏天看苹果的小屋,屋子一点点,几块土坯堆在墙角,我们俩坐在土坯上,一点也不冷,开始我们紧张不安,后来我就忍不住了,一把把玉莲搂在了怀里,我们都像揣了只兔子,心扑腾的厉害,我们的嘴在黑夜里寻找着,就在嘴要碰在一起的时候,忽然有人喊了一句,快来看啊!有亲嘴的。玉莲受不了这个惊吓,胡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挣脱了我,连腚上的土都没打泼,就慌慌地跑了。世上没有买后悔药的,要是我当时拉她一把就好了,那怕是一把,事情就不会发生。可是我没有啊!
玉莲从西坡上滚了下去,坡虽然不大,可是谁让她撞在了一块石头上啊!一切太巧了。我眼看着一个黑影,嘴里喊着我的名字,一路滚了下去。我的心碎了一样,大声地喊着她的名字,也往下跑。
我的玉莲再也没回来,队长牛推子一晚上就老了,他把我叫到他的土屋里,红着眼睛,沙哑着嗓子说,小子,你开心了。我吃了一惊,无助地看着他。俺闺女都给我说了,说你是个好孩子,为了你,她求了俺好些日子,后来都给俺跪下了,我想好了,这事不怨你。俺可怜的闺女哎,你太没有富了。唉,俺推荐你上大学。我像被别人打了一棍子,抄着手完全傻了一样。我终于抿了一把鼻子,噗嗵一声跪在地上,说,大爷,以后你就是我的亲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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