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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蝴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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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 大雪无痕
2007/7/4 23:43:02 发表| 已被阅读过 203 次| 评论0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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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宫泽一郎醒来时，天有些蒙蒙亮了，四周静悄悄的，硝烟味还没有完全散去。他觉得浑身一点劲也没有，手被沙土埋住了，地上布满了血水，粘粘得在地上肆意流淌。他慢慢的活动了四肢，双腿钻心的疼。他知道他们被打败了，炒豆子一样的枪声仿佛还在耳边响，他使劲抓住前面的石头企图想站起来，却是徒劳。最后他摸到了一杆枪，才挣扎着爬起来。他看见山道上布满了士兵的千奇百怪尸体，他的喉咙布满了火，卡的生疼。他的手莫名的哆嗦使他感到非常恐怖。远处的山刚被春雨洗过，新鲜得像一副刚画好的油画静谧的让人心动。他看到这一切，他忽然想起了母亲和光治美子，宫泽一郎双手扶住枪向前挪动，最后靠在一棵被烧焦的树干上大口的喘吸着。他仿佛看到一只美丽的蝴蝶在自己的头上翩翩地飞，那只蝴蝶有一种让人心颤的美丽。翅膀五颜六色像是有人精心绘制的，触角纤细但是很有力。忽然这只蝴蝶变成了光治美子向他微笑，他刀削一样的脸抽搐了几下，怔怔的望着东方发呆。就在他迷惘的时候，腰忽然被人用枪顶住了。
宫泽一郎是被副队长杨大年和郑二幺回伏牛山根据地时不吹灰之力逮住的，当时他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在县委开完反扫荡会议后，他们急匆匆地向回赶，快进伏牛山时他们就听到了稀疏的枪声。他们怕有意外，不顾一切向前跑。当他们跑到岔路口时天快亮了，远处有一个人在那里左右摇晃。
杨大年和郑二幺抓住了满脸血迹的宫泽一郎，郑二幺恶狠狠地抓住宫泽一郎的领子，他的眼里冒着怒火，跳动的火焰几乎把宫泽一郎烧焦，他们对视着，空气几乎一碰就着，最后宫泽一郎终于垂下了头。他的内心深处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他的勇气和信心一下子被郑二幺的愤怒掩盖住了，像一只要被宰割的鸡一样被郑二幺摁在那棵几乎烧焦的树干上，他的腿在一抖一抖的哆嗦。郑二幺的手枪，对准了宫泽一郎的脑袋，宫泽一郎的汗冒了出来。他努力抬起头来望着远方，他几乎看见了故乡的蝴蝶漫山遍野的飞舞，美丽的翅膀上绣着五彩斑斓的图案，柔美的舞姿使他有些眩晕，光治美子在向他招手。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滴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流下来。
杨大年他们回到驻地万家峪是三天以后，那天很暖和，太阳无声无息的挂在村前的大树上，秋生坐在树下发呆，忽然他看见远处来了两个人，他的心有些紧张，紧紧的握住手了的枪躲在了大树后，当他们走近了仔细一看，是副队长和郑二幺，奇怪的是他们也一前一后的抬着一付担架。
依郑二幺的脾气当时就要把宫泽一郎枪毙了，可是杨大年没有同意，他抓住了郑二幺冲动的胳膊。杨大年也是强压住心中的怒火，让郑二幺和他把宫泽一郎弄回万家峪的。当时宫泽一郎的腿伤得挺厉害，子弹是从大腿内侧穿过去的，血迹从裤子上渗出来，样子很可怜。看来要想走路是不可能了。杨大年和郑二幺开始轮流背他，宫泽一郎开始很不配合，在背上扭来扭去的。他想自己落在了中国人手了，肯定好不了。走了不远，杨大年和郑二幺就有些气喘，杨大年说，二幺，咱们得想点办法，这个样子我们什么时候才到啊。郑二幺点点头说，可不，要不我们给这个狗日的做个担架。于是他们就抬着他走。由于挣扎的缘故，宫泽一郎也累了，没有力气反抗，才渐渐消挺下来，摆出一付顺从的样子。在摇摆的担架上闭上眼睛。他想，这下子完了，真完了。
胡蝶是在万家峪村的王大娘家再次醒来的，王大娘是一个五十多岁慈祥的农村妇女，那天的黄昏是她把胡蝶从游击队那里接到家里的，王大娘心疼地抚摸着胡蝶的额头说，看看，这孩子烧的不轻，是受了凉才感冒的，不碍事的，你们就放心吧。说着就微颤颤地去烧火，看样子是为胡蝶做姜烫。
胡蝶的身体恢复的挺快，第二天就完全好了起来。她和王大娘相处的很好。胡蝶慢慢地适应了万家峪的日子。她的脸上渐渐的有了笑容，变地开朗起来。秋生常去看她，给她说一些她不明白的话，她听了总是格格地笑。她笑的时候总是眯起眼睛，很迷人的样子，她从没这么开心过，后来就和秋生说她的事。
她的父亲叫胡安利是一个老中医，是临县胡家庄人，因为家里穷，她父亲就带着胡蝶到处为人看病为生，在胡蝶十四岁时，他们来到了苏家庄，那一年苏富贵的儿子病了，不知是什么怪病整天躺在床上，不时的口吐白沫，两眼翻白，像是抽筋，又像是羊角风，急得苏富贵团团转，找了几个医生，都说不上是什么病，就在这了时候他的管家对他说，从临县来了一位医生，看病不错。于是苏富贵就派人去找胡安利。当时胡安利挺累，正躺在破庙的干草上打呼噜，对来的人不加理睬，去的人有些急眼，挽起袖子就想拖他，管家白了一眼对胡安利说，胡神医，我们少爷不知得了什么怪病，我们请你去看一看。说着把两盒点心放在了胡安利的头顶。胡安利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就是因为这事和女儿再也没有见面，当时胡中医在苏家喝了一点酒，一针下去，把苏家的少爷给治傻了。开始并没有看出来，所有的症状消失后，才发现少爷傻了。
胡中医是拼了命才从破庙了跑走的，可是胡蝶却落在了苏家人手里。
更让人气愤的是苏富贵要把她许给自己的傻儿子，那天是胡蝶无意中听到这个消息的，她听到这个消息后，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她想跑的时侯，却被管家逮住了关在了后园的柴房里。
她说到这里就哭了起来，秋生攥起了拳头说，这些狗日的，我有机会非宰了他不可。王大娘则模糊双眼把她搂在怀里说，孩子，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闺女。秋生又问她说，哪你是怎么跑出来的。是苏家的长工何水根放出我来的。王大娘说，是何水根放你出来的。胡蝶泪眼朦胧的说，是啊。哎呀，闺女，你不知道啊，这个何水根是我一个亲戚，没有想到是他救了你。
宫泽一郎的腿多亏了胡蝶，一天，胡蝶去游击队的驻地找秋生，她看见一些人在屋里窃窃私语，她不明白有什么事，正站在那里发楞的时候，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她一看正是秋生。秋生说，胡蝶你不是医生的闺女吗。你会不会治病。胡蝶红着脸点了点头。秋生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他大声的咋呼说，队长，我找到医生了，我找到医生了。
胡蝶用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把宫泽一郎的腿治好的，渐渐地宫泽一郎能拄着拐杖下地了，他对胡蝶的尽心非常感谢，虽然他没有向胡蝶说过什么。他从心里有些喜欢这个中国姑娘了，他看得出胡蝶给他看病的时候一点厌恶的情绪也没有，看的很专注，仿佛在她的眼里他只不过是一个病人，不是她的敌人。这让宫泽一郎从心里感到了人间的温情，于是他们之间有了交流，虽然他的汉语说得不好，对话还有障碍，但是丝毫不能动摇他们友谊的发展。他们在一起无话不说，宫泽一郎给胡蝶说他的光治美子，胡蝶也给他说自己在苏家的遭遇，万家峪的人也逐步消除了对宫泽一郎的敌意，对他的关心也多了起来，尤其让人高兴的是游击队员有时候也和宫泽一郎叽哩呱啦的开玩笑。
让宫泽一郎记忆最深的是夏天的一个早晨，那天一起来，天就热的出奇，他拄着拐棍一脚一脚的挪动，不小心摔倒在了王大娘的园子里，正好秋生来有事找王大娘，犹豫了一下就过去扶起了在地上咬牙的宫泽一郎。由于秋生的年龄小，扶宫泽一郎很困难，但是秋生仍然皱着眉头把他扶了起来，还给他拿了一把扇子。走得时候秋生冲他习惯性的咧嘴笑了笑，
这些都让他非常感动，他有些怀疑自己的做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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