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会结束时已经是凌晨两点,紫媚索性留齐馨在叶府休息半宿。送走所有客人之后,两个人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烟雾缭绕的脏乱的客厅。她们钻上紫媚的公主床,被子一盖并肩坐着,齐馨打趣地说:“满足了吧,佳人得配才子!”紫媚一阵脸红,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将凉凉的小手伸进齐馨的胳臂窝下挠,齐馨一阵娇笑跳到床的另一头,两个人对面坐着。紫媚见这时齐馨两弯眼睛笑得月亮一般,又都湿亮亮的,她忽然想起“桃花依旧笑春风”的句子,便打趣地说道:“你这千金小姐,这么大了还象个不懂事的,可知道将来什么英雄人物才能配得上你呢!”齐馨调笑到:“任凭什么人物,能比得上你的贝儿?!”这句话猛然使紫媚想起那张胖脸的话,她忽然想起一种测试贝儿忠诚的办法,于是抓过齐馨的手机以齐馨的名义给贝儿发信息,齐馨也并不介意,笑嘻嘻地在一边看着。
“玉树临风,儒雅君子,日间一见,甚觉仰慕!——齐馨”
不到一分钟时间,手机便笛笛地响了:“馨儿过奖,馨儿绝代佳人,贝儿钦慕得紧!”
“深夜寂寥,可与贝儿促膝长谈?如有意,即便过来。”
“马上就到贵府!”
“可拥抱?可亲吻?”紫媚虽是怀了满心的怨愤,却一定要看个究竟,所以手指没有一刻停下。
“悉听尊便!”
这四个字来得干脆利落,仿佛一声未提防的巨雷在紫媚头上炸开,她只觉得一直以来暗涌在体内的那条河流汹涌起来,再也控制不住了,随手抓起梳妆台上的宋瓷花瓶朝蓝雕花大玻璃上砸去,只听见“砰”的一声,随后便是一阵细碎清脆的响,好似一串串一块块的珍珠美玉砸到地上,又化做无数珍珠美玉的碎片飞溅起来,整面玻璃都破碎了。
齐馨无力地坐在床边,不知道该拿什么语言去开导,只默默地噙着眼泪啜泣。叶老夫妇闻声赶来,见这景象也猜得了几分状况,叶母走过去,缓缓地把紫媚拥在怀里,紫媚终于忍不住,“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紫媚再也没见贝儿,因为在紫媚的意识中,爱情是一块美玉,温润透明洁净,容不得丁点肮脏之物玷污。可是她无法说服自己不去微笑和流泪,在那些温暖的情节忽然闯进脑海的时候,她独自坐在密密匝匝的蔷薇篱笆下,目光莹莹得,数着满天闪烁的星星。
胖胖每次来叶府拜访都带着或多或少的礼物,在楼下和叶老夫妇一番谈笑风生之后,驾车邀紫媚同去郊外散心。紫媚依在这个年纪轻轻就挺起了将军肚的男人身上,静静地和他对话。
“什么是爱?男人不愿意离开女人,这就是爱吗?”紫媚把视线拉长了问。
“男人没有离开一个女人,不能说明他爱这个女人,也不能说明他只有这一个女人,只能说明他还没有厌倦。”
“男人都是这样的吗?”
胖胖没有回答,紫媚沮丧地调整了一下疲惫的身子,眼睛仍旧望着远方,她不知道她在遥望什么,也不知道远方有什么。蒙蒙细雨洒在车窗上,紫媚什么都不愿意再想,哪里也不愿意再去,她只想趴在这胖胖的身体上睡一觉。
确实,紫媚有近半年的时间没有穿上褶皱衣服去闹市中心游荡,没有在下着细雨的夜晚一个人撑伞偷溜出去,没有参加任何形式的宴会,甚至她和齐馨见面的次数也非常少了。她只是让胖胖牵着她的手,在初夏的海边,在深秋的海边,在落满了红叶的山顶上。只要胖胖生意不忙,他们就会驱车到一棵长满了桑葚的大树下,胖胖高高地抱起紫媚临风转几圈,紫媚的群摆就飞扬了,有时候紫媚流着泪,胖胖也流着泪,胖胖恍恍惚惚地在紫媚耳边说着什么,紫媚恍恍惚惚地仿佛听到了什么,关于永恒,关于爱。有时候紫媚远远地瞧着胖胖,他高大的侧影确实不是紫媚梦想中的王子,紫媚渴望诗歌、音乐和咖啡,胖胖与文字无缘,却执著于股票和钢铁。但是紫媚还是觉得哪里也懒得去,她叹口气,又俯身到胖胖的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