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个习惯,从小就喜欢吃鱼籽.
小的时候妈妈吓唬她,吃鱼籽的小小孩儿容易不识数啊.但妈妈还是把那金黄黄的鱼籽夹到她的碗里,她知道那是妈妈的爱.
后来大了,还是爱吃鱼籽,记得初恋时,和男友一起去饭店吃饭,如果有鱼籽的话,她就会说,好美味的鱼籽,男生夹了给她,她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女孩子.
但初恋往往只是爱情的序幕.是的,仅仅是序幕,正戏往往会在婚姻里,她后来的老公是爱她如宝贝的,甚至有些宠爱,知道她喜欢吃鱼籽,会买来很多条鱼,先让她吃掉鱼籽,然后一个人慢慢把那些条鱼吃掉,有时,甚到要吃很多天.
她想她是幸福的,能找一个这样的男人,让她撒着娇吃掉那一小块金黄的鱼籽,这样的女人,是应该觉得被爱情包围的.
渐渐地,丈夫忙了起来,做了工程师,又兼着两份工,日出夜归,仿佛冷落了她,鱼籽更是好久没有吃到了,她想,结婚两年多了,大概婚姻的保鲜期真的过了吧.
她生日,做了很多菜,当然也做了鱼,特意挑了那种大肚子的鱼来做的,她知道,那里一定有很多鱼籽,她要他,亲手夹给她吃.
打电话给他,让他早回家,他在电话中有点焦躁地说,你先吃吧,我这乱着呢.
她不理解,认为是他不爱她了,男人就是这样吧,过了新鲜劲就完了,一个人含着眼泪过了生日,鱼籽动也没动,然后打电话给自己的领导,本来是去上海出差有她的,因为舍不得他才左说右说辞了的,这次她很坚决,说非常想去了.
她的初恋,正在上海,也结了婚,但因为有几年不见了,她心里仿佛总有一种东西挂在那里,见他的冲动在下了飞机就有了.
两曾经爱过的人在一个酒店里见了,还是旧时人,却各怀了各的心思,他点了菜,居然有鱼.
她一看,看来,他还记得她是爱吃鱼籽的,大概特意为她点的吧.
一时觉得对方毕竟是旧人,都是恋着那过去的好,那校园里曾经是浪漫和粉红,曾让灿烂的青春繁华过啊.
她要了红酒,准备和初恋的人一醉,他们开始吃饭喝酒,那条鱼终于被挑开----好大好黄的一块鱼籽啊.
但是,他,居然毫不迟疑地夹到了自己碗里,然后再动作很果断地吃了下去.
她的心凉了下去,是啊,他是个连她喜欢吃什么都记不住的男人,仅是过去的记忆,如此而已.
接着,他接了一个电话,声音很犹豫地说,我晚点回去啊,公司正回班呢,你不要等我吃饭了.
她听着他对他的太太撒谎,想起<<手机>>中的那一个个男人,凭她的感觉,她的丈夫没有骗过她,因为她可以任意一天和老公换手机用,而老公经常丢三落四把手机丢在家里,她知道,那些有了外遇的男人手机从来不敢放在家里的.
于是她问,你的手机敢放在家里吗?
他笑了笑,那怎么行?我的手机里全是秘密啊.
她了笑了,举起酒杯来就干了,很快就多了,醉酒的她终于明白,她拥有的初恋不过是一场记忆而已,除此之外,别无他了.
从上海回来后,她看到围着碎花围裙的老公正在杀鱼,几条很大的鱼,鱼籽都流了出来,老公说,看,上次忙得忘记了你的生日,这次多买了几条鱼让你吃个够,其实那么忙,还不是全为了你,我想让你过得更好些.
桌子上,是一枚闪亮的钥匙.
送给你的.老公说,算我赔罪,丽景花园的钥匙,你喜欢的那种带露台的房子,还有,能有一个小花园.
她倚在门边,忽然落下泪来,那个正杀鱼的男人说,怎能么了,还没 鱼籽就糊涂了,反正我是早就让你开糊涂了,就像这鱼籽,我永远不知道字有多少粒一样.
她说,我也数不清,其实,数不清的岂止是鱼籽?还有我对你的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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