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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情(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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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 云在青天
2009/2/14 15:33:22 发表| 已被阅读过 152 次| 评论0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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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情（小说连载九）
云在青天
010
401单元的院门开了，来人见院子里静悄悄的，自言自语地说道：“家里没有人。”便推门进了客厅。
“是小玥吗？”里屋里老太太发了话。
“奶奶，是我，我妈呢？”
“上超市了。”
“我爸呢？”
“出去了。”
“天这么热，不在家里老实实地呆着，瞎跑啥？”小玥进了里屋，见奶奶正在听MP3，说：“你听的吗？”
“京剧锁麟囊。”
“好听吗？”
“好听，给你唱两句？”
“太好了，”丁玥说着拍起了巴掌。
丁老太太也来了情绪，真唱了起来：
我只道铁富贵一生注定，
有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
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
到如今哪怕我不信前尘。
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
他叫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
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没想到老太太唱腔幽咽婉转、起伏跌宕、若断若续、节奏多变，还真有点程派的韵味。
“哇，唱得好棒哟，奶奶你要参加京剧票友电视大奖赛，也准能拿个金奖。”小玥好佩服佩服哟。
老太太摘下了耳机，说：“你买的这东西真好，又轻巧，又好听，叫什么来？”
“MP3。”
“不过，这名字不好听，叫什么不行，叫屁塞儿。”
“哈哈哈哈，”小玥笑得弯了腰，一边笑一边说，“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看你这个疯疯癫癫的样，”不知刘老师啥时候回来了，小玥朝着奶奶伸了伸舌头，作了个鬼脸，然后假装正经地对她妈说：“天这么热，不在家里老实实地呆着，瞎跑啥？”
丁老太太用手点着丁玥说：“这劈叉，腚又痒痒了。”
刘老师说了声：“都四十了，还长不大，没正形。”接着就从老太太屋里出去了。
“奶奶，我爸小时候挨过打吗？”
“没有，罚过一次跪。”
“怎么回事？”
“这能告诉你？”
小宝十岁那年，上小学三年级，一天放学后，和他二爷家的黑蛋哥、小虎、小福子、黑蛋的妹妹臭妮儿，一块去拾柴禾。五个人来到村南的大皂角树下，打起了“王八瓦”（一种用鞋做道具的游戏），黑蛋和小福子一伙，小宝和小虎一伙，结果四比零，黑蛋一败涂地。
红红的太阳像个大磨盘，直往西山头上坠，天色已经见黑。
小宝说：“不打了，还得拾柴禾呢。”
输急了眼的黑蛋说：“再打一盘，我就不信一盘也赢不了。”
“哪，最后一盘，输赢都不打了。”小宝说着向小虎使了个眼神，结果黑蛋总算赢了一盘，这才解了气。
太阳早已落了山，天黑了，到了吃后晌饭的时候了，几个人还一根柴禾也没拾，小福子“哇”地一声哭了，哭丧着说：“拾不着柴禾，俺爹非打烂俺不可。”
黑蛋也傻了，愣了一下神，说了声：“走，跟我来。”领着大伙来到场院里，从自家的垛上拉下了两个棒子秸，掰折了，塞到了柴禾筐里，领着大伙向家走去。
几个小家伙刚才的兴奋头都跑到爪哇国去了，一个个像霜打的茄子、泄气的皮球，蔫了。黑蛋边走边一本正经地说：“谁也不准说是从俺家垛上拿的，谁说了谁就是叛徒，臭妮儿你也不能说，不然就不要你这个跟屁虫了。一个个别和打了败仗的小鬼子似的，精神点，唱个歌。”黑蛋起了个头，几个人唱了起来：
家有二亩地呀，
种上大地瓜呀，
一家人吃穿全都靠着它，
但等到秋收以后，
地瓜大呀嘛大地瓜，
伙计们使把劲呀，
一起往家拉，拉，拉地瓜。
……
小宝蹑手蹑脚地进了饭屋，放下柴禾，出屋门，正碰上他爹，结结巴巴地说了声：“我、我、放柴禾呢。”
吃过晚饭，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天际，清粼粼的月光给树梢、房顶、院地抹上了一层银霜，小宝爹喊了声：“小宝，过来，”接着指了一下地面，说“跪下。”
小宝乖乖地跪在了院中央，心里像揣了个小兔子“嘭嘭”地跳，不知老爹要怎样惩罚自己。
小宝妈一看眼前的架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咋啦？小宝犯哪门子错了？”
“你问他。”
这时，黑蛋爹扭着黑蛋的耳朵进了门，说：“你也跪下。”臭妮儿紧跟着跑了进来。
“说，偷的谁家的。”黑蛋爹说。
小哥俩低着头咕嘟着嘴没回话，“不说，不上大刑还不招了。”黑蛋爹说着脱下了鞋，比划着，看来要真打了。
臭妮儿上前一步护住了两个哥哥，说：“不准打人，不是偷的，是拿的。”
“拿的谁家的？”
“咱家的。”臭妮儿将前后一说，三个大人都偷偷地笑了。
“你们说说错在哪儿。”
“贪玩儿，作假。”
“记住，错在做人不老实，做事不认真。”
从此，“老实做人，认真做事”成了丁宝珊的座右铭。他得益于斯，也受阻于斯：老丁参加工作的时代，正是政治运动频繁的年代，他经历了整风、反右、大跃进、反右倾、社教、四清、文化大革命、清查“五•一六”，一一过关，毫发未损；领导谈起老丁，都说“嗯，这是个好同志，政治可靠，作风可信，有能力，有水平，不过——就是太叫真。”一个“太”字意味深长，叫老丁失去了多次擢升的机会，到头来熬了个县级市文化局局长，正科级，退休了，也明白了，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看不惯的事还总要说上两句。（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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