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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泉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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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相如
2010/5/12 10:29:27 发表| 已被阅读过 216 次| 评论2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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淄川者,蒲柳泉先生故乡也,以其在般河之阳,故又名之般阳,毗于章丘。乙酉之春,二月之末,百草犹枯,柳花既黄,余自章丘赴淄地,为瞻柳泉故迹也。朝既盈矣,车既行矣。途经王村、商家等地,乃至淄川。途行寂寂,未有敢相扰者。望陇上青青,熙熙贾人,窃多思绪。想柳泉坐馆毕氏,往来不亦经此路耶?想柳泉闱中之战,北归不亦经此路耶?由是神游思荡,若见柳泉之于路侧也。
甫一下蹇,东望隐隐有古村落。行数武,始见村名,所谓蒲家庄也。其时尚早,东曦隐乎薄雾,路上三两行人,见余风尘而来,未有相讶者,盖嗜聊斋而来者不胜数矣。遥见青砖草庐,标异于他者,近之,则柳泉公故舍也。奉重币以通阍人,乃克趋入。噫,余初至聊斋者,仿若故地,未有激扬若梦中者,望檐下稻黍相陈,宛然吾家农舍。入而视之,室中聊斋一匾,笠僧所题也。匾下为江南朱氏所遗柳泉公像,庞耳大眉,口辅端好。嗜聊斋者无不想见公之颜容,朱氏之功可谓大矣。画旁各有一联,亦佳句也。环视四壁,荡荡无所存者,唯两床榻耳。望南窗而倏思,得非公自此处危坐逝耶?默然良久。
复至他院,不知拙园何园也,不知五圣祠碑何在也。视已日中,而院内访者零星,如我者两三人耳。乃徂柳泉。
柳泉者,满井也,古井已失,此井重建者。水与沿平,清清如许。唯恨贾人多利欲心,谓投币于井可增福寿,导游者以相娱耳。泉之东北有小亭,名采风亭,此三借庐所谓搜奇处也。或以为搜奇之事,乃子虚之传,不必信也。然先生癖好,于此亦可见一斑,空穴来风,岂但讹传!余欣然登之,倚栏微嗟。忽觉饥馁,就而食之,观来往之客,忽欲揽来畅谈,以为己既先生矣!
取道东南,以观聊斋之宫。宫内罗列书中众相,或森然以惧人,或惊奇以拍掌。尸棺横陈,狐鬼相属,同行者有二三女子,皆大惊悚,绾人衣袖不欲复观。然阴世情状又何足惧哉?我心明月,不必怛怛如此也。唯为恶之人,可以一睹,以知轮回之数哉!
出聊斋宫,望西南有高丘累累,知为先生茔焉,急趋而视之。高坟及云,古树相荫。噫,我师乃眠于此下耶?哀我癫痴,不得奉杖耳。恰此日清明之前,余拂碑尘,亦可谓祭奠者矣。先生茔尝为发掘,此处尚有我师尸骨耶?抑或无耶?痴坐经时乃去。
日欲偏西,不可久留矣。过满井寺,驻足少瞻望耳。一僧忽来,挥手致我曰:“可来相叙焉。”不忍拂其意,徂而对之。僧曰:“君少年有志,不得施展者,盖君有戾气焉。幸君与佛有缘,可少作法,为君祛之。”笑而未置辞。僧出一札,令我曰:“可书君之姓名。”如之。复令曰:“可书君之生辰。”如之。复令曰:“可书君之宏愿。”如之。复令曰:“可于底侧之左书功德二字。”如之。复令曰:“可于底侧中间书一九九三字。”如之。复令曰:“可于底侧之右书一‘元’字。”方欲如僧言而书之,忽悟而笑矣。得非欲我之财赀乎?贯底侧而诵之,岂非功德一九九元哉?故不如之。豁然笑对僧曰:“我,贫家子也。所以来此游历者,为吾师柳泉故也。今佛与有缘,我幸也;欲我之功德,则涩涩无缘矣。”僧大惭。余亦不复瞻玩,恐相欺于外人也。既出,笑曰:“僧亦钝哉!但睹我少年之貌可相欺凌,不知柳泉之地,冥冥中我师自相助也!噫,先生,先生,告君此事,必将有新作矣!”
淄地属齐,贾利之风甚重,故游此地不可不慎也。吾师尝为蒲氏世系表,谓其远祖讳臻者道德文望,为一时所仰望。国姓少年初登第,过其门未肯下马,乃受太公之责,可见当年之古道。今则不然。古道已失,泯然何存?余尝登岱,亦未有古趣哉!世人攘攘,利欲而而。柳泉虽在,已非古泉,周临柳泉处饭肆书馆,皆以我师名号冠之,亦生财之路也。由是,心颇怅之,登车揽辔,恍恍而归。
既归,疲怠欲死。忽忽睡去,梦柳泉公来,谆谆相教。觉来怃然叹曰:“尚有嗜聊斋者如我乎?”复揽笠僧所著先生年谱阅之,内有一文记贷钱典衣购聊斋文集手稿事也,有句曰:“然在闻号令角声之中,资斧告罄之时,尚恋之一书,人间尚存如我之痴耶乎?然能慰所嗜,何顾他人之讪笑也。”读之释然。噫,非我一人嗜此书也!
才欲入眠,又忽接明氏电,询吾欲三会本聊斋否。明氏者,名婧,自才女也。电询之时,斯人恰于金陵。故心生慨叹,不觉难眠。茫茫六道,何可谓无我知己哉?由是青灯重点,复揽聊斋,不知更既阑而漏既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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