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黄昏
她叫霖,不知为啥,许多人叫它林子。我认识林子始于那楼台上的窗!
这是古城内仅有的几所高校之一。学校濒邻古城墙。学生悠闲时都喜欢沿着古城墙散步,聊天。因而古城墙上也就留下了大量的手迹和所谓石刻!
我在跨入这所学校的第二年,宿舍搬到了正对古城墙一角的一间。我把写字台安在了窗前。偶尔看书累了,眺望一下城墙,回味一下感觉,思古引今,毫不快意。生活就这样有节奏的过着。
在一个黄昏的下午,其实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一天。我依旧坐在窗前。正当我被一个难缠的数理公式费解时,猛然在那城墙熟悉的一角看到一个身穿浅红色衣服的女孩。她背对我坐在那里。浅红色衬托着黄昏,很是和谐自然!虽然满脑子的理论公式,但偶然也能理会到一些清淡幽雅的意境!我淡淡的望着,揣测着这位姑娘的情况。令我吃惊的是它坐在那里始终对着斜阳那个角度。几乎纹丝不动!这更加增大了我的好奇感。然而遗憾的是,我一不留神她却消失了,我甚是失望!
时间徐徐的推移着,隔了几天我又在窗前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虽然背对着我但我猜想她一定是那种多愁善感而又略带多情的样子,因为我是喜欢联想的。不知不觉竟在一道两次积分的数学题上忘我的写到:从窗到城墙积粉红次方!我一楞,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当我第三次再次注意到她时,那仍然是个黄昏。我鼓足了勇气从宿舍出来向城墙走去,其实城墙那一角离我宿舍很近,然而,我如同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终于走到了城墙上。此时与她仅仅几米远。我看清了她,我略感失望,因为她好象显得很深沉,而丝毫无多愁善感的样子。但这样子似乎更显可爱。她比我预想的更漂亮一点。我慢慢的接近了她,想说点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为了不引起她的注意,我只能遗憾的越过她从城墙另一角回到了宿舍。我坐在窗前,淡望着她,心想如果刚才我唐突的打招呼,会是什么结果。唉!我正回味着,她突然站起身来似乎扭头看了我窗户一下,莞尔一笑,好象刚才也感觉到我曾接近过她。轻轻的走开了。虽然有点距离,但我觉得她笑起来竟那么可爱!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善意的一笑。然而,就在一次选修课随考中,我又见到了她,恰巧的是我们考号相接,因而也就成了临桌。由此我也知道了她是比我大一届的中文系学生。考试也很顺利。考完后好象又向某个地方走去,我心想肯定是城墙!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追了过去——
“嗨!你好,刚才发挥的怎么样!”
“哦!还可以,你是——”她略显惊异。
“考试时我与你临桌,我是选修这门课的,我喜欢古代汉语”
“懊”
“我知道你将要到哪?”
“你感肯定!”女孩眉头一皱,更显吃惊!
“对!”我手指向古城墙一角那位置。她轻轻的笑了,这是我第二次见她的笑。唯一与第一次区别的是这次好象更甜,更开心!
言谈中我知道她叫霖。她说她父亲非常喜欢柳永的《雨霖铃》,故而取其中的霖字。我说“霖”字非常好听,不俗不淡,幽雅共存。而她却说,雨中的林,雨下的林。似乎给人伤感。她更喜欢无拘无束的“林”!她喜欢人们叫她林子。看到她那烂漫可爱的样子。我不自觉的回想起她在城墙一角时的情景。我想问为什么她总出现在那固定的一角上,但终究没问。好象感觉到那时她的一点秘密,而不是所谓习惯。
自然而然的我与霖变的非常熟悉了。当然,我还是喜欢默默的坐在窗前凝视城墙。只不过很难有第一次见到霖背影的那种感觉了!我担心霖会从我的视野中逝去,于是我借各种理由给她打电话,约她吃饭,与她在一起。事情也如同我所预料的我们很快走在了一起!我们之间也变的无话不谈了。霖也如同我想象的依旧那么可爱,彼此之间进入了一种相互依赖和信任的深层关系。
有一次我问霖:
“林子,诺大学校三年里你没发现另一个男孩对你有感情,单单这么短就信任了我?”
“因为你有安全感!”霖不加思索的说到。
“我很很一般,并无那么多的安全感吗!”
“我感觉你有!”霖又撒娇的说。
“那你仔细说一下吧!”
“你能——”她没说完,做了一个鬼脸。我也没再问下去。
“反正我感觉你有,我觉的你有”她轻轻的推着我。
我把她搂在怀里,握着她的手欣慰的说:“其实咱们彼此有这种感觉就足够了!”
又是一个普通的下午,我在窗前看到了霖,使我惊奇的是还是那身浅红色。望着那背影我感觉到所改变的只不过是丧失了原有的神秘感。我想给她一个惊奇,于是偷偷的爬上了城墙,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双眼。她实际上早知道我来了,我很扫兴。我与她并坐在那里。眺望着斜阳方向。
“其实,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霖略带严肃的说到。
“本来,我实在不想说,不过我觉得应告诉你”我默默的坐在那里听她讲述她的故事。
“我以前的老家是另一个古城南京市,我家的房子正对古城墙,平时自己经常爬城墙玩。那时我邻居家有一个与我年龄一般大的叫强的男孩。我们儿时一块爬上爬下,童年似乎少了强对我而言好象不完整。并且从城墙的一角正好看清我们各自的房间,谁睡懒觉,或干其它的彼此都能知道——----”
“就在我十四岁的一天,我和强还有几个伙伴共同盛一艘小木船,在秦淮河上游玩。我站在船稍,因为论到我给大家唱一首歌。正在尽兴之中,谁也没意识到即将擦身而过的一艘大船会发生什么事。那艘大船上有好几个木支架,它经过一座桥时可能被碰了下,经过我时正好一块木辊,掉了下来。我一点也没意识到。可强因离我近点觉察到了,他把我推下了水,自己也准备躲避时,被那木辊打在了头上——”
“我从河中上来时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强成了植物人,他也只有十四岁。为此我们两家也闹反了。我爸妈拼命的工作给强家一点赔偿,但最重要的是强还是那样,强的父母也不让我去强,我只能爬到城墙儿时长去的那一角去眺望强。几乎那时每下午我都按时去。可听大人们说强醒过来的希望很小很小,但能继续维持生命。由于这件事我们被迫搬到了苏北地区,我家那房子也就抵给了强家。”
“我带着极痛苦的心情离开了南京,离开了强,在常州读完了中学,考进了这所学校。”
“你在这里是希望以同样的角度看一下强,对吗?”我伤感的问到。
“是的,我永远也摆脱不了这分内疚!”霖说完后,沉默起来。
我听完霖的话也陷入了沉思,安慰到“林,事情过去了,不要再想了,你并非有意的”
“不,你错了,海!事情不但望不了,随着岁月的加深我变的更加自责!”
“海!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快喜欢上你吗?我说你有安全感,就因为你许多地方如同过去的强。”
我楞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我想说,我可能如同强,但我一定会做的比你心中的强更好!但我却没有说出来。我拍了一下霖“回去吧,咱们以后拼命工作多赚钱将来给强看好病!相信我!”霖听完我的话,不由得扑在我肩上哭起来。我知道她是高兴的哭!!
时间飞到了六月分,也就是霖这一届学生毕业的日子。我两的关系似乎更密切了一些。可能因为以后一年内不容易见面了。我们都很害怕那一天的到来。就在她定离校日子的前几天。我收到一封无邮戳的信。我觉的很面熟!
“海:
你好!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当你读信时我以踏上了东去的列车。我不想见到你我伤感的场面。
能在古城认识你我非常的高兴,非常的幸福。很失望我没答应你回山东去看一下,也没帮你完成前些日子你给我的那篇古闻译解。
遇到与强甚似的你,我实际上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因为无形之中我会回忆起强。我有时很矛盾很痛苦。好象你就是醒来的强,但你是海!这无形之中也等于伤害了你。我想说的是我与强儿时的交往是纯真的。但随着你我真正感情出现的时候,那分纯真如同一把重重的锤子始终敲打我的心,我害怕你会问我;万一强醒过来,他也爱你,你会选择谁?这是一个谁也无法轻易说的问题。或许,真正的离开你,才能使我忘记这一切,也不至于再伤害到你!但我肯定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我记得你曾说过将来挣钱给强制病。再一次深深的感谢你有那种想法!虽然强被看好的可能性很小。
这一年来你对我的关心,我也不知该怎样谢你。我也真正意识到你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或许,当初你选择我是一个错误,因为强的存在-----
你专业不错,明年找个好工作,我相信以后你会遇到你的真爱!
说真的,离开你非常非常的痛苦!
再一次请你原谅我的唐突。
林子于
6月2日
我迟迟的看完了这一封不长的信,我心里一片空白。只能回味那窗前的背影!我好象明白了一点什么,发疯的跑向那角古城墙上!在她常坐的那个地方我发现一行娟秀的字:
“林子只能向往大海,只能短暂拥抱海,但海永远在林间”
我默默的在似乎给我留的那片空隙上刻上了一句话:
“林伴海,林海共长天一色”
又是一个黄昏,我还是坐在窗前。突然那个粉红色的背影又出现在城墙上!我相信这不是幻影,因为我手上不仅握着大学毕业证,还拿着那次去南京的火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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