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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人已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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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如此而已
2010/12/1 22:40:03 发表| 已被阅读过 244 次| 评论1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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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自己的文章《山巅涌清露,幽处黑牛泉》变成铅字后,眼前不禁出现一个鬓染霜华背微驼的身影,那是我慈祥的父亲。
从我小的时候,父亲就爱给我讲故事,有些就是当地的民间传说,其中就有这黑牛泉的故事。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位老友看到我写的一篇介绍我们村的文章后,联系我,说,黑牛泉的传说很有价值,最好你到实地看看,然后好好单独写写,再拍几张泉水的照片附上。其实,关于黑牛泉只是在我的脑海中依稀记得,大体是在村南的陡峻的齐长城岭之巅,我也只是在幼时去捉蝎子时去过一次。如果现在再去,恐怕难于找到。于是,我打电话询问父亲,他说:“你啥时回家时,我带你去吧。”。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们就向黑牛泉出发了。五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田里的小麦散发出一阵阵清甜的气息。田野里到处是套种玉米的乡亲。父亲倒背着手自豪的走在前面,我像一条尾巴一样跟在后面,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心中不觉一阵惭愧:自从在外求学,从没有像现在一样顺从的跟在他的后面。现在,当我再次正视他的背影时,才发现那健硕挺拔的背,已经有些弯曲了。
父亲不停的和路边的乡亲们打着招呼。“快种完了吧?”“快了,快了。”“你干啥去?”“今天没事,和孩子去爬爬山!”言语中带着一丝源于我的骄傲。他边走边向我介绍,“这不是你后街上的刘大爷吗!”…我微笑着和他们寒暄着,父亲不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脚下的路忽然陡峭起来。
父亲转过身对我说:“注意啊,到鬼头崖了,很陡!你行吗?”仿佛他身后的还是幼时的我。抬头望去,我发现他的额头上已经渗满了细密的汗珠,而我依然轻松,这时我才猛地感觉到:父亲真的老了!“没事!爹,您累的话,咱休息一下!”我顺手递过一块手帕,他边擦汗,边刻意挺了挺腰,仿佛很轻松的样子,说:“咳,这算啥!你七八岁时,家中粮食不够吃,我在这黑牛泉边上开了块地,种萝卜土豆,我一次挑两大筐,都不成问题!”我知道他说的那两只大筐,现在还挂在猪圈的墙上,装满东西,应该足足有一百六十多斤。
鬼头崖,顾名便可思义,亦可见形:怪石嶙峋,峭壁林立,只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到崖顶。父亲已经明显的力不从心,甚至用四肢着地向上爬。我随手折了一根粗壮的荆条,说:“爹,您慢点!”我紧爬几步,到了前面,把荆条的一头递给他,他却用力推开,脸上露出一丝落寞。“不用,我没事!”我没说什么,依然那么坚持着递给他。他不再坚持,小心地抓住荆条,脸上随机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我在前面用力拉着他,经过半个多小时,终于登上了崖顶。我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父亲也顺从的坐在了旁边,汗水在他的头顶形成一团白雾。这就是我的父亲?这就是曾经背着我抱着弟弟还照样从容的挑一担水的父亲?
父亲是木匠,每天都走家串户去干活。我最喜欢闻他身上的常和木头接触形成的木头味。每个傍晚,他回家时总会悄悄的走到我和弟弟的身后,想逗一下我们,但他从没成功过,因为远远的我和弟弟都会闻见他身上的木头味道。我们总会大笑着转过身扑到他的宽阔坚实的臂膀里,他总是一边一个把我俩抱起,然后在母亲对我们的嗔怪声中,把我放到他那平坦厚实的背上,挑起水桶哼着叫不上名的小曲去打水。即便是挑着一担水,他也绝不会让我和弟弟下来,依然健步如飞。
“快到了,咱走吧!”父亲说。我把荆条递给他,让他拄着,再让他找回些许曾经强壮的尊严。
穿过一条山脊后,沿一条山谷而上,地势平坦了很多。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黑牛泉边,父亲便给我介绍,边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在我仔细看过,又拍了几张照片后,他又问我:“离齐长城不远了,咱再往上爬,去看看吧?”望着疲惫的他,我说:“算了,不去了!”他的脸上现出一丝失望,于是我接着说:“我回去还有点事,下次您再带我去吧!”他脸上的皱纹随即花一般的绽放了。“爹,我给你照张相吧!”说着,我取出相机。“不,不照了!”这让我很意外。
归途中,当我们再次经过鬼头崖顶时,父亲忽然说:“来,在这里给我照一张!”说着,扔掉荆条,正了正衣领,倔强的站在了崖顶,如苍松般的挺直了身躯。
那个宠爱我的人已经老了!我最爱的那个人老了!
斯人已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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