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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邪驴和他的憨瓜儿子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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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 牧羊大叔
2011/3/17 23:55:02 发表| 已被阅读过 398 次| 评论0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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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廷华）
（三）
憨瓜十岁的时候，学校的校长动员他上学，却叫周邪驴给顶住了。周邪驴说，庄稼人上哪门子学，只要会翻土坷垃就行了，用不着那些“秤钩子”、“门鼻子”的。说完，哼着“里格登格”的曲儿出坡了。他是在为自己能顶住了校长感到自豪呢！
那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农村搞高级社的时候，山区有文化的没几人，因人们不认识阿拉伯数字，称其为“洋字码儿”。人们按数字的形象，又叫秤钩子、门鼻子、拐勾子等等。不少人还说，祖祖辈辈没文化也没饿死，去上学还不如叫孩子上山捡筐牛粪呢。虽然这么说，但又有谁能去和校长抬杠呢。可这周邪驴敢，他在谝他的能耐呢！
这天，周邪驴刚出大门要上坡，社长和一位女老师把他给截住了。社长知道周邪驴的拗劲，只说这女的是学校里刚来的老师，来叫憨瓜上学的。他又说自己的事务忙，便匆匆离去了。周邪驴还没等那教师开口，朝她伸出了两只粗糙的黑手，说：“俺是庄稼人，指望两只手吃饭，不像你们靠耍嘴皮子。要说叫孩子上学，俺家没那闲工夫补笊篱。”说完，转身就走。气得那女老师只跺脚。她说：“不可理喻，真是不可理喻。”周邪驴不明白老师说的啥，嘟噜着说，什么鲤鱼王八的，还他娘的泥鳅呢。
正好有两位媳妇从胡同里路过，看到了这幕情景，一个媳妇对女老师说：“这是个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邪驴，别跟他一般见识。”另一个媳妇则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只有周二奶奶才能拴住这头邪驴。”女老师问周二奶奶是谁，俩媳妇边比划边说，领着她去找周二奶奶了。
中午，周邪驴扛着钁头回家，老远就看见周二奶奶和那女教师站在门口，他放慢了脚步磨蹭起来，还想朝另一条小胡同拐去。周二奶奶咋呼起来：“我说邪驴啊，你他娘的躲啥，老师来找你好几次了，为啥？还不是为了你的孩子能认几个字，将来有出息？”周邪驴慢慢往前走，周二奶奶骂的没住声，“你还想让孩子和你一样邪性啊？让孩子读点书，明白明白事理，将来长大了也好有点出息，能找上个媳妇过份好日子。千万不能再像你……”周二奶奶的骂声霍然打住了，因为她看到周邪驴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肌肉也痉挛抖动。因为这骂声正戳到了他的痛处。
这天下午，周邪驴没下地，他带着憨瓜去供销社买了书包、铅笔和本子。
第二天，憨瓜背着书包高高兴兴的上学去了。第一节课，女老师安排好座位，就开始点名了。点到谁，谁就高声喊“到”。当老师喊“周得福”时，连喊了三遍，竟没人应声。女老师疑惑了，难道是记岔了名字？当老师的眼光顺着学生座位挨个扫的时候，发现了憨瓜。老师指着他说：“周得福，已经喊你三遍了，你咋不应声呢”憨瓜摸着后脑勺，“嘿嘿，嘿嘿，俺、俺、俺忘了俺就叫这个名字了，人家都喊俺憨瓜。老、老师，你也干脆就喊俺憨、憨瓜吧……”顿时课堂里一阵哄笑。从那，憨瓜的名字在学校也叫开了。
憨瓜背着书包去上学，迎面看见了同桌牛大奎，吓得赶紧躲起来。原来，这牛大奎就住在离憨瓜家不远的后胡同里，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王。他已经上了一个一年级了，因调皮捣蛋好而学习跟不上班，只好留了级。不巧，这调皮蛋和憨瓜分在了一张课桌。其实，说课桌是好听，就是用土坯垒的土台子，上面泥上了一层麦穰灰罢了。牛大奎用小刀在这所谓的课桌中间划上了一道杠，并扬扬拳头说：“憨瓜，你听着，只要你越过了这条界线，就会有你的好果子吃的。憨瓜虽然比牛大奎大几个月，但看着牛大奎那凶悍的样子，立即低着头，双手相互搓着，怯生生地说：“俺、俺、俺听你的就是了。”下课了，女老师刚刚离开教室，牛大奎照着憨瓜的胸膛就是两拳头，说他两次越过了界线。憨瓜趔趄着说：“俺、俺记住了，俺不再越过这、这道杠了。”往后，挨打就成了憨瓜的家常饭。每每下课后，小同学们都跑到教室外玩耍，憨瓜俩胳膊肘撑着课桌，双手托腮，在坐位上一动不动，好像一尊泥塑。
十多天以后，牛大奎突然对憨瓜说，你想不挨揍么，憨瓜说想。牛大奎又说，那下课后你就给我当马吧，让我骑着你。憨瓜嗫嚅着说：“那、那你以后可就不能再打、打俺了。”从那，下课后牛大奎就骑在憨瓜的背上，用手拍打着他的屁股，嘴里还喊着“驾驾”。
牛大奎欺负憨瓜的事儿终于被女老师知道了。她狠狠尅了牛大奎一顿，还在黑板前让他罚站。女老师又对憨瓜说，要是牛大奎再欺负你，你就报告老师。憨瓜憨笑着说：“老、老师，俺，俺越过那杠好几次了，他牛大奎都没打俺……他乐意骑，就、就骑吧，反正俺也不能真的变成了他的马……”憨瓜这么一说，全班小同学们都笑的前仰后合，那女老师也笑弯了腰，眼里淌出了泪花花。心想，憨瓜呀憨瓜，你可真是个地地道道的憨瓜。
村上的人们看到憨瓜的憨样，有了调侃的话题。特别是女人们总爱闲着瞎嘎叽。这个说，这周邪驴邪得的要命，这憨瓜又憨得出奇，咋回事呢？那个说，这是地茬的窍。女人这块地茬能把种子变异。还有的说，该不是邪驴嫂混了个野种吧？哼，她要有那本事，就不会常挨打了。哈哈……说归说，闹归闹，邪驴老婆的为人大家都知道。在那个时期，人们编一些有影没影的话题，不就是为了闹一闹、笑一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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