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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霞飞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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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 翠波寒烟
2011/7/21 9:58:42 发表| 已被阅读过 188 次| 评论0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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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远巷传来的几声犬吠，将我从清浅的睡梦中惊醒。看了看表，不到五点。走到窗前，凉风习习，晨曦透亮，是个清朗的早上。只不知，你，我亲爱的朋友，可已踏上了归程？
昨夜一席长谈，分手时，已是凌晨半点。送你到楼下，彼时，万家灯火，已归于寂静。言犹未尽，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之不舍，我心懂得，而挥手之间，你却不知，我已泪眼婆娑。
回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脑海中，浮现出我们交往中的一些零星片段。
我们的相识，缘于命运的安排。十三岁，考入全县重点中学，机缘巧合，我们分在了同一个班。但初识你，却是在开学第二天的一节体育课上。记得那节课教跳鞍马，男女生排队分组跳。鞍马不算高，男生们个个跳了过去，轮到女生时，排头的女生死活不敢上，紧跟其后的我也很是胆怯。毕竟，那时鞍马对于我们这些来自农村的孩子来说，别说跳，见也没见过啊。大家都在踟蹰不前，这时一个小女孩挺身站了出来，傲然说道：“这有什么难的，我先试试！”我瞅了她一眼，只见她红扑扑的瓜子脸上写满自信，水汪汪的眼睛里闪着聪慧，两条黑黑的麻花辫搭在肩后，白色的确良衬衣，黑色运动裤，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干净清爽，机灵清秀。我心里暗叹一声：“好漂亮的女孩！”她来到起跑处，挥臂，加速，向鞍马跑去，两条小辫甩来甩去，像两只蝴蝶在起舞。到了鞍马前，她两手一按，双腿分开，轻轻一跃，轻盈落地，动作是那么娴熟准确。大家不由自主为她鼓起了掌。她高兴地朝我们走来，脸上沁着微微的汗珠。我的心里充满了佩服，轻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她满脸的笑容，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叫霞，你呢？”我报了姓名，两人轻轻牵手，从此开始了长达近三十年的友谊。
因为都是来自农村，住在同一宿舍，彼此惺惺相惜，同出同进，我渐渐知道了你的一些际遇。你九岁就失去了父爱，母亲含辛茹苦拉扯着你们兄妹三个。家境的艰难，并没有使你消沉，反而造就了你倔犟好强的性格。你勤奋好学，终于以优异的成绩考入重点中学。在班里，你是很出色的学生，你反应快，说话干净利索，老师们都很喜欢你，让你当了学生干部（好像是宣传委员）。每周回一次家，我们总结伴同行。我家比你家近，有时天色早，我就约你到我家玩。天知道你和我的母亲怎么那么投缘！是你的小嘴太乖巧了吧？你说母亲摊的煎饼真好吃，我怎么没吃出味道来？你说母亲酥得菜好香，我怎么没觉出来？唉，机灵如你，乖巧如你，蕙心兰质，怎么不让母亲喜欢你！每次看到你们其乐融融的样子，我都嫉妒的要命，可是，还是一次次带你去我家。其实，我的母亲，是一位善良的母亲，她知道你的身世，她是要把她的爱多分你一些，让你少一分孤苦！
可是，无情的命运又一次打击了你。初二那年（印象中是初二），你挚爱的大哥不幸触电身亡，家里的擎天柱轰然倒塌！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你，那时太小，真的不懂。我和班里的同学为你募捐，可是，自强如你根本不要。我远道你家去看你，你的母亲，我历经沧桑的大姨，把她刚强的品性遗传给你，我看到了你脸上的坚毅。我握着你的手无语，真的无语，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无从说起，只要，你能感知我手心的温暖。
凭着不息的奋斗，我们都顺利升到高中，一个二班，一个三班。一墙之隔，隔不断我们的友谊，我们依然常在一起。校园里的小路上，留下了我们一起漫步的身影。苦恼、困惑，汗水、泪水，浸透了我们的高中生活。现在想来，在那青涩的年华里，有你相伴相陪，心里该是满足的。可是，当时，浑然不知。若是时光能够回转，多想回到那条青春的小路！
命运多舛的你，高考没能如愿，所以去复读，而我亦去了并不喜欢的一处高校。在那两年里，我们几乎没有通信，一来怕影响你学习，二来心境始终不开朗，所以搁笔不写。但是，从大妹的口中，零星知道了你的些许信息。你很用功，高考临近那段时间，为了躲避晚上宿舍的喧嚣，你甚至征得我母亲同意，和大妹一起到我家住过几天。我很欣慰，你对我家的感情那么亲！如果能给你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是我最乐意的啊。可是我也愧疚，我担心我不在，你会不会有寄人篱下的感觉？
复读的失败，使你决心不走大学这条道了。我一直很不解，为什么平时成绩优秀的你，一到考场就发挥失利？这可恶的考场！你选择了打工这条路。你到了离家稍远的一家企业，从小职员做起，一点一点，凭着你的聪慧和韧性，工作渐渐有了起色。我毕业后，分到离你家很近的一所中学教书，经常住在学校的宿舍里，晚上偶尔就到你家吃饭。你的母亲，我那亲切的大姨，待我如同亲生女儿，至今记得她把不舍得吃的两个鸭蛋塞到我包里让我带走的情景。躺在你的床上，我们彻夜长谈，第二天，又各奔东西。就是在这样的奔波忙碌中，我们渐渐知道了什么是生活。
后来，我调到了镇中心中学，后来，我们都结婚了，有了孩子。偶尔在我的蜗居一起聚聚，谈起来的话题，就成了生活的艰辛，养儿育女的不易。从你的语气中，我隐约感知，你要飞。果然，你下了决心，要到上海去闯一闯。我知道，敢说敢做，这是你的个性，我留不住你。只是，我担心，那个灯红酒绿的洋场，那个繁华喧嚣的大都市，能给你生存的领域吗？
你毅然决然地走了，带着你的老公和孩子。一去经年，偶尔电话联系，不敢问及你的工作，你也很少谈起。于是，在时间的苍凉里，你从我的生活中，渐行渐远。
我继续过我的波澜不惊的教书生涯。老公常年奔波在外，工作的压力，生活的负担，带孩子的辛苦，都由我一个人扛着。个中酸苦，无人能排解，我逐渐不快乐，甚至常常产生倦怠。有时候遥想，在上海的你，过的可好吗？是否也会像我这般不快乐？
从同学口中，我逐渐了解到，你通过自己的努力，在上海发展的很好，进了一家外企，自学了本科文凭，并且练就了一口流利的英语，和外商打交道没有丝毫障碍，有车有房，日子过的风生水起。为你高兴，但从不过问你。也许，是因为知道你处境好，心里反而有着隐隐的自卑和自尊？
偶尔你回来有事办，来去匆匆，未及深谈。而我，见到你时总是心情正处于低谷的时候，这让你也眉头不展。我的落寞是否让你有些心疼？
去年国庆，你们三口之家回来了，见到你，说不出的高兴。你的女儿，那个曾经土里土气的小孩儿，几年不见，竟然出脱成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了，高高的个子，乌黑的秀发，秋波流转，吐气如兰，远胜当年的你呵！看上一眼，不由得喜欢。而三王峪一行，让我看到，这个气质美女身上，秉承了你的优秀品性，坚毅乐观，自强自立，韧性十足。将来一定又是一个传奇啊！
那晚一起吃饭，看到你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我忽然百感交集，留下了热泪。也许是你一句关心问候的话，触到了我心灵最柔软处？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泪水，可是，这么多年的苦乐酸甜，似乎真的只有你最理解我，在你面前，不能设防。我知你看到了我的不快乐，你劝我假期到你那里去散心。可是，心如缚茧的我，未能成行。
这个暑假，你们夫妻俩又飞回来了，有要事办，逗留两天，明天就走。你说你打了好几次电话才终于找到我，我藏哪儿去了？我感动，我知你只要回来必定找我，因为我们都驻扎在彼此的心里。见到了你，心里好高兴。你比上次略显丰满，生活的阅历，在你脸上刻下了岁月的印痕，你看上去淡定、平和、从容，举手投足间，成熟女性的韵味十足。无需握手，不必矜持，往沙发上随意一坐，清茶一杯，相视一笑。凝视茶香袅袅，心里非常满足于这种简单的幸福相聚。我第一次询问你的工作，这才知道，你在这个外资企业已升至副总，这些年，为了工作，满世界飞，送我的香水，就是专门从法国带来的。我不禁惊叹，你真的好厉害！可是，在你光鲜的背后，奔波操劳的艰难，漂泊异乡的心酸，我又能体会到多少？
我们谈到了旅行。我是多么渴望放飞心灵啊，可是，我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胆怯！你又看到了我眼里的慌乱和落寞了吗？你说这个暑期一定找时间陪我出去散散心，再这样下去我会憋出病来。我默然。我知你想帮我，可是，渴盼和寂寞杂糅在我心底，对外界充满恐惧的我，知道自己未必能成行。不想拂逆你的心意，我点头，心里感激的还是这份真纯的友谊。
霞，你是成功的。虽然历经沧桑，但生活还是给了你丰厚的回报。我不艳羡你的财富和地位，我只愿我们那在青涩年华里结下的友谊能愈久弥新，酿出陈年的美酒。也许，你会越来越鲜亮，意气风发，而我，会越来越黯淡，逐渐失色。但，请你记得，似水流年里，当霞飞满天的时候，在大地的某一处，有一颗陨落的星辰，会深情遥望霞光，为她送去真切的祝福，祝她平安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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