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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芬(纪实小说)
文 / zanlaoma 2012/9/9 16:44:54 发表| 已被阅读过 299 次| 评论0
作者:马国梁(山东 章丘一职专)
张景芬,诸位读者如果一看到这个名字就以为她是一个生活在现代的、美丽可爱的小姑娘,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这个人的大半辈子其实是生活在三十年前,并且他不是个女的,而是个男的;他不光是个男的,而且是个老头子。
他,高个子,高颧骨;枣核子脸,脸上很多皱纹,一点也不美丽。走路比较慢,甚至有点瘸。当时的年纪估计已经到了快退休的时候了。曾是我所就读的农学院的伙房工人。
至今我大学毕业已经过三十年了。当年在大学学习、生活的情景常常出现在我的睡梦中。农学院,真是名副其实:整个校园处处都是绿色的风景。高大的梧桐树遮天蔽日,地上各种灌木花草郁郁葱葱。做农学试验用的玻璃大棚内灯光长明。……在路上,我们不时可以遇见那些著名的大教授。他们有的聪明绝顶,有的满头银发。其中好多人还戴着一副眼镜……真是一派学者的风度。
那时的大学校园内也不缺乏帅哥靓女。单说在靓女中,我就记得园林系曾有一位长得很像越剧《红楼梦》中的林黛玉的女生,后经多方打听才知道她的名字叫秦丽贤,于是我们私下都叫她“林妹妹”;另有两位女同学曾被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摄制组请去参加风景片的拍摄;还有学校后勤处的女教工——美丽的何娟,那更是全校闻名。但尽管如此,每当回忆母校我更多的还是想起张景芬——这个糟老头子。是他曾给我们带来很多快乐,并留下许多难忘的趣事。
在众多的伙房工人中,为什么我就单单认识并记得张老头呢?这是因为他爱在学校餐厅外面的墙上贴大字报,一次又一次的向广大同学提出倡议。
一九七六年十月,党中央一举粉碎“四人帮”反革命集团,我们国家终于结束了十年“文革”的动乱,开始走上经济建设的轨道。然而现代化建设,需要大批有知识的专业人才。十年浩劫,耽误了整整一代人。关键时刻,是我们的总设计师邓小平力排众议,坚决主张迅速恢复高校招生高考制度,择优录取。于是我们这伙人便有幸参加了一九七七年十二月的首届高考。经过筛选,终于一九七八年三月走进这令人仰慕的高等学府。
入学的时候,正值阳光明媚的新春季节。新校园,新环境,新气象。我们这些大多数出身于农村的农家子弟何曾想到能进入这大学的门槛?看看眼前这优越的学习环境,再想想我们未来无量的前途,所以每个人的脸上都现出愉快的表情。无不心花怒放、踌躇满志。
大学的校园大,吃饭的餐厅也大。每到开饭的时间,上千名同学陆续涌入。买饭买菜,吵吵嚷嚷,构成一个非常热闹的场面。大家围着水泥圆桌,站立就餐。吃完后,桌上桌下,留下不少垃圾。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我们在餐厅外面的墙上,忽然发现一张大字报,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份“倡议书”。
那张纸的上方其实并没有标题。先是一首七字八句的“七律诗”,下方才是倡议的内容。最后的署名就是“张景芬”。
看了那份倡议书,大家是议论纷纷,笑个不停。满餐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那毛笔写的虽然还能认出是字来,但一看就知道没有功底;那首“七律诗”虽然有点押韵,但全是当时的政治口号,根本没有诗味;且层次不分,内容杂乱。诸如:“当前全国形势好,全靠中央来领导”;“华主席领咱搞四化,什么困难也不怕”;“XXXXXXX ,欢迎小将到我家”;“卫生部长江一真,号召军民一条心”等等。
那下方的倡议内容则无非是说:同学们吃完饭后大多数人都很自觉,能把剩饭、剩菜倒到泔水缸里,希望全体同学今后能够做得更好。他并且保证:一定按时把餐厅打扫的干干净净,让同学们能在一个清洁卫生的环境里就餐。
一顿饭不知不觉就在这欢笑声中吃完了,但我看到这倡议书的内容的确起了作用:有了更多的同学开始把吃剩的东西走过去倒在泔水缸里了。
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张景芬”是谁。后来有一天我们宿舍的同学老陈说:他看见伙房里的那个老头子又去领了纸了,可能又要写什么东西。因此我们才知道:原来他就是张景芬。
果然,下边在餐厅的外墙上又贴出一张与上次内容相似的倡议书。
这样的倡议书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贴一次,内容大同小异。
老黄同学跟我说:张景芬是邹平县人,和我邻县,应该算半个老乡。于是在一次傍晚散步的时候,遇上他我就跟他攀谈了。我问:“张师傅,您是邹平县的么?”
他说:“不是啊!我是桓台人。”其中“桓台”两个字说得很重。
“可听你口音,和我差不多。我是章丘的啊!”
“哦!咱那一块处口音都差不多。要是再往东就变化大了。”
…………
按照倡议书上的承诺,这位张师傅可真是说到做到。确实我们每次去餐厅就餐,都发现里面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似乎老张头对这份工作总是怀着满腔的热情。
一天晚上,我外出散步回来,经过餐厅门口。发现餐厅门还敞着,里面黑咕隆冬。我听见一个人乐悠悠的哼唱老京剧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原来是张师傅还在里面打扫卫生。我走近餐厅门口往里看了看,突然听见张师傅说:“同学,别过来,地上都是水呀!”
我退回走开后又听见他在里面高声唱了起来。好像是唱的诸葛亮的《空城计》吧?
这老张头不光打扫卫生卖力,就是在窗口卖起饭来也劲头十足,神经兴奋。记得曾有同学高喊:“张师傅,给我来份烧茄子啊?”
“好哩!”张师傅受宠若惊,一面应声,一面接过他的饭盒,结果是盛的格外多。
因此我们都愿意找他买菜,起码不比别的师傅盛的少。
这老头子还有一件在当时让我们感觉既可气又可笑的事。当然在经过这么多年后,现在想起来就光剩下笑了。
那是在一个春末夏初的时节。当时的农村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多的塑料大棚,所以市场上的蔬菜供应到了相对稀缺的淡季。我们吃不上可口的蔬菜倒也可以理解,可是总不能让我们吃咬不动的小萝卜吧?怎曾想:连着两顿伙房都是给我们供应的炖小红萝卜滚子。那玩意儿,里面满是老丝子,难咬难嚼,食而无味。同学们火了,一起去找伙房的人员理论。面对大家的责问,那位小个子师傅极力辩解,说不能怨他。他“只是干活的,不是管事的。人家叫我咋干我就咋干!”云云。而大个子老张这时也在旁边,他就跟同学们解释说:“人家送菜的关系很硬,非得给撂下。咱不要不行啊!甭说你们咬不动,我们用刀切都切不动啊!”他说着这话,同时脸上现出很气愤的表情。听了老张的控诉,我们才知道原来他和我们一样倒霉,于是一部分同学沉默了。“但是不对呀?”另一部分同学转念一想,终于明白过来了,于是立即反问道:“你切都切不动,我们还能咬动吗?啊?”——这老家伙真是像狐狸一样狡猾,竟然巧妙的把自己由责任者伪装成受害者。我们差点儿上了他的当!
“这,这……”面对同学的严厉质问,老张这才“这”不上来了,同时脸上换成一幅尴尬的表情。后来好像伙房的负责人来了,他跟同学们道了歉并下了保证事情才得以平息。
一年后,伙房进行了改革。为了提高服务质量,各伙房间展开了自由竞争。于是我们的饭票就可以在各个伙房通用了。再加上我们有了外出实习的时间,所以跟老张见面的机会就相对少了。但我们一直到毕业,都没见他退休。
我毕业后参加了工作,但老张的故事却从不曾忘。有一次我在单位见到了低年级的校友,便问起了老张的事。他说:“听说他前边因为没有长上工资,还哭呢!”
“啊呀!”一个大老头子,因为没长上工资竟然哭鼻子,还闹情绪?
“唉!”我长叹一声,这就是我们可爱的老张啊!
说实话,这老张头虽然有趣、可爱、可笑,但是我们对他却没有歧视,只有尊敬。我们没法笑话他写的“七律诗”不好,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没有文化的伙房老工人,我们怎能要求他写出像样的诗篇?虽然他不自量力,不知自卑,没有资格在这精英遍地的大学校园里卖弄文字,可他不乏勇气,所贴出的倡议书的用意却是好的。面对一位不辞劳苦、勤勤恳恳,整日为大家热心服务的老人,我们能有什么理由不敬他呢?
善有善报,这位老张头的确得到了大家的广泛赞颂。后来在餐厅外墙的同一位置上,还曾经贴出过一张由同学们写的大字报。那是一份感谢信。
感谢信也采用了老张头的模式:先是一首七律诗,下边就是代表广大同学说的对张师傅的感谢话。但文笔则比老张好多了,那首诗也写的很有水平。可惜当时我没有意识到它的历史价值,所以没有背过也没想着抄下来。从而留下无尽的遗憾!今后若有那位校友还能提供当时的资料,实为万幸之事。
迄今为止,我再也没有收到关于老张的新消息。也许他早已退休回了老家或是跟着儿女仍生活在城里。假若他现在还活着,恐怕已经九十岁了。但愿他能有一个幸福的晚年。
一个人不管他职位高低,只要他为人民做过一些好事,大家就会尊敬他,记住他。虽然老张只是一个普通的伙房工人,但我觉得他还是值得我为他书写一笔。所以我相信:我的这篇作品一定能引起很多人——特别是我的老校友们的共鸣;大家也一定愿意同我一起,向现在已不知身往何处的老张师傅,再道一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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