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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水流年之众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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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 阿青
2012/10/11 21:02:11 发表| 已被阅读过 332 次| 评论0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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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子
“额，半拍，不是这样的。”男人看出半拍没领会他的讲话精神，“你看吧，我小时候……”
“男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英明神武……”我一看男人在半拍的配合下，又要引申发挥，连忙起身打住。
“英明个锤子，男人，你就是个锤子！”愣子在一旁早就忍不住了。
男人惊愕，不明白自己和锤子有什么亲缘关系，一时答不上话。
锤子是外地的方言。愣子他爹是军人，愣子从小随军在外地长大。初中了才随他爹专业回家，语言上保留了不少当地的特色。锤子就是其中之一，我们也没搞清到底是个啥意思，想来是可意会不可言传，但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愣子今天看来喝的又可以了。
愣子外表一眼看上去就是小一号的男人，可能感觉还要壮实些。但两人的性格却截然不同。男人心思细腻，优柔寡断。愣子的脾气就像他的外表，从里到外都是大条，大开大合之势。
就拿喝酒来说吧，哥几个凑一块，从来都是他俩倒的最早。男人是酒量不行，又禁不住人劝，一来二去就多了。愣子是酒量好，但方针原则不对。用老贱的话来说就是：要想酒喝好，自己先放到。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主。
我刚才瞅见愣子找老贱喝酒，老贱捧了个肚子，一脸痛苦的样子，愣子肯定又上当了。愣子的脾气：啥，胃不好，酒不行？来，我两个，不，我三个，你一个。老贱又蔫坏，不止一次的阴了愣子。他奶奶的，胃不好，捧肚子？一只烧鸡都让你给吃了，那是撑得。当然我是不会告诉愣子的，君子有成人之美，老贱喜欢阴人，愣子喜欢充大瓣蒜，各得其所。
男人等愣子的后话。愣子却不说了：“来，喝酒。”男人无奈，只得应了。
“不就是想媳妇了么？”喝完一杯，愣子又瞎嚎，“来，吹一瓶我教你。”
男人的脸黑里透红。我突然想起一事，忙扯一把愣子：“愣子，你咋来的？”
这里面是有典故的。一次是刚认识不久，也是在男人这喝酒。那时跟男人租房的还有个乡下来干小买卖的伙计，后来发生的事也跟这伙计有关系。
那时认识时间不长，彼此也不知道酒量，但男人是早早就不行了。后来我们也陆续退出。本来我们里面，普子应该是酒量最大的，喝一箱啤酒没问题，但他小孩子，爱犯困，还没体会到酒中三昧，不到十点就趴男人脚头上睡过去了，也不知道后来的鼻炎是不是给男人的臭脚给熏出来的。
最后反正就剩愣子和那伙计撑着了。我眯了眼，迷迷糊糊地的看他俩平喝完了又猜拳，压手指……一直折腾到十二点多，酒都喝光了。然后愣子摇摇晃晃的起来，说要回家。伙计说我送你。愣子说不用。伙计说不行，非要送。最后还是说好伙计送愣子，因为他有车。
我这时也清醒了，跟他们来到院里，看到了伙计的车。是辆老嘉陵，因为撑架坏了，就在角落里躺在，来时谁也没注意。
说起老嘉陵，农村出来的人肯定都知道。这家伙体型瘦小，跑不了很快，但力量很大，声音巨响。那几年，拖拉机，汽车不是谁都买的起的，就是买的起也烧不起那油。嘉陵套板车就成了农村人最钟爱的交通运输工具，为农村经济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直接让驴马失业，成了吃肉的货。
我老家就有那么一位，嘉陵板车，专门拉死人。此人姓徐，以前在火葬场——现在叫殡仪馆干过活，跟里面人搞的不错。后来不干了回家，就干起了拉死人这活。据说他拉去的人能给单独焚烧，不会和别人的骸骨混了，所以不能说生意兴荣，但十里八乡的有点事都找他。这事咱没经历过，不好说。但有件事我是听人证实的，就是隔三里地，火葬场的人就能辨出老徐的车响，然后做好准备。那是我小时一伙计，村里有白事，帮忙跟老徐去了趟火葬场。快到的时候老徐破嘉陵出了点小毛病，趴窝了，修了会车，家里人又觉得不吉利，在那里烧会儿纸。结果刚一到那，人家就说了，“老徐，你咋才来，老早就听见你车响，给你准备好了。”从这里可以看出老嘉陵声音之巨。
伙计将他那宝贝车搀起来。愣子瞅麽了半天，没搞明白，他打小在城里，没大见过这玩意儿。等到伙计上车，打火，一声巨响在院里轰然响起，愣子才回过神来。
“操，摩托车啊。”愣子说，“这玩意我熟啊。”
“不用送我，明早我给你骑回来就行了。”愣子说着，把那伙计拨拉一边就上手了，“档呢，你这车档在哪？”
“没档，无级变速的。”那伙计解释说。看愣子不熟，又要接过来。
“噢，没档，没档更好骑。”愣子不放，“我小木兰飚八十迈的，一样的。”
最后是愣子开车，伙计坐后面，送回家再骑回来。
后来的事我是听男人说的，他们走后我也回家了。男人睡到四、五点钟，给一泡尿憋醒了，起来就看见普子趴在他脚边。琢磨了半天，迷迷糊糊记起是伙计去送愣子了。咋还没回来呢？男人心小，骑上自行车就沿路找他们。也幸亏男人心小，要不那俩人非给冻出毛病来。那时已是深秋，夜里寒气重。就在快到愣子家的路上，有一堆黄沙，那俩货，一边一个，正趴那睡呢。老嘉陵，半个轮子插黄沙里，车把扭了一百八十度，已经废了。这俩货命大，回来一觉睡到中午，一人吃碗面条，没事。
后来愣子吹嘘：“我飚八十迈，就是声音大点。”
“真有八十迈？”我问伙计。
“不知道，风太大，睁不开眼。”伙计说，“愣子开车真猛，就是眼神差点。”
反正我以后是不敢坐愣子开的车了。
还有一次是在老贱买车后哥几个给他贺车时。那次老贱大出狗血，我们第一次告别了路边摊和男人的狗窝。
坐在包间里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没有了路边吆五喝六的嘈杂，没有了男人狗窝里幽幽散发，但又无时不在的汗脚味。老贱意气风发，做了以往男人的位置，吆五喝六的指挥大家落座。
“男人，来坐这边……普子，你那边……”
“阿彪，你坐对面，把兄弟们陪好哈。”
“对了，小姐，吧空调打开，定二十三度。什么，房间本来就二三十度？你别管，我们吹风。”
我受不了老贱那得瑟劲，心中郁闷无比。凭什么俺就坐门口给你陪酒，给你贺车又没少出钱，不就是个破吉利吗，至于那么显摆。
当然一晚的气氛还是相当的好。一如既往，男人和愣子喝多了。老贱和我也脚步虚浮，就普子和半拍没事，半拍是有事没敢喝，一结束就溜了。
出来饭店，男人打个饱嗝说：“老贱，开你新车，带我们兜兜风呗。”
“是啊，是啊，我还没做过小汽车哩。”普子就是男人的跟屁虫。
“这个，今晚都喝了酒……”老贱迟疑。
“有我在怕啥，就是睡着了我也给你开回去。”愣子拍着胸脯说。愣子倒不是瞎说，虽然没本子，但早就拿他爹那车练出手了。
“是啊，你虽然有三不开：刮风不开，下雨不开，日头太毒不开，但今天……。”我挖苦老贱，“今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那个正是兜风的良辰吉日啊。”
“好吧，兄弟们跟我去开车。”老贱勉为其难的样子。
“操，有中这小子的套了。”我暗自不爽。这货本来就想显摆，大家一起哄正满足了他小小的虚荣心。
说实话，老贱开的车实在不咋样。愣子坐副驾上指挥，“外环，在市里磨蹭个球。”
“右拐。”
“右拐？”
“恩，右拐红绿灯少。”
“直走吧，拐弯路不好走。”
“……”
两人争执着，突然砰的一声，我们觉得车猛的一震。我伸头一看，老贱似拐非拐，结果没打过把来，正顶了街口停着的一辆蓝鸟的尾巴。
一个雄壮的光头胖子腾一下从车另一侧冒出来。原来车内侧是个水果摊，光头胖子正蹲那挑水果呢。晃悠了一下走到车尾，瞅正亲密接触的车头和车尾，看来就是车主了，手里还拿个苹果。我迷迷糊糊瞅着胖子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了。
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咋的，大家谁都没动。光头胖子左手拿苹果，右手在车窗上很温柔的拍了两下。还是愣子反应快，一下站起来，头一下撞到车顶，哎呦了一声就开门下去了。
“咱下去看看。”我推推内侧的男人。
男人还没反应呢，我就看见愣子在车外甩了那胖子一大嘴巴。我当时就蒙了，这啥世道，还是咱当好孩子当傻了，我感觉有点掕不清了。
“倒车，走啊。”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愣子已经上来继续指挥了。
老贱二话没说，倒车，起步，车嗡一声就出去了，动作帅呆了。车窜过路口了，我回头才看见光头胖子跳起来喊，看口型应该没好话。
“愣子哥，你真帅。”普子崇拜的说。
我脑子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光头胖子是谁了。
“快跑，回老家。”我冲老贱喊。
事后证明，我的决定是正确的。那天晚上，我们所在的小县城几乎翻了天，有七八十辆摩托车在各路口围追堵截一辆红色吉利轿车。结果当然是没逮着，不过有辆红色千里马倒了霉，被拦下后，车主可能也喝多了，骂骂咧咧，然后就被头上敲了个包，车窗也被砸了。这是后来听一哥们说的，就因为他我和光头胖子有过一面之缘。
“你不知道，那天九哥疯了，打小还没吃过这样的亏呢。”这家伙一说话，吐沫星子就乱飞。
“谁这么大狗胆，敢惹九哥？”我装作揉揉眼，擦擦脸上的吐沫。
“说来邪了，那天九哥不知发什么神经，也可能被哪个妞灌错了药，脾气温柔的像个娘们。对了，我听说是买了苹果去看个小妞的。”他压低了声音。
“要搁往日，早一脚踹车上了。哪轮到他……不过那小子手真黑，九哥脸肿的跟茄子似的，三天没出门。”哥们大摇其头，又压低声音，“我听说还是那小子撞九哥的车，九哥占理，丢人哪。”
第二天醒后我问愣子，“你干嘛打人。”
“打谁了？”愣子一脸迷惑。
“就撞车的那胖子，你知道他谁，咱县城第一大混混——九哥！”我咬牙切齿的说，“现在指不定还在找咱呢。”
“我打他了？哎——这是哪，咱咋来这了？”
他娘的，愣子酒后无德，全不记得了。只是苦了老贱，第二天夜里又把车开到临县他表哥那，在汽修厂喷个大花脸，又过两个月挂了牌子才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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